墨渊收心养性的第三年,那个曾让他名声扫地的青楼花魁苏云烟要从良嫁人了。
喜帖送到王府,他看都没看直接扔进炭盆,冷着脸斥了一句:
“什么脏东西。”
可大婚当日,他却身穿蟒袍,当街拦轿抢亲,将御赐的免死金牌砸在新郎脸上:
“黄金万两换她身契,孤的人,你也配碰?”
这一幕轰动京城,世人皆以此为佳话,歌颂摄政王冲破礼教的深情。
原来,在我以为他浪子回头的这几年,不过是他为护住那心尖宠在韬光养晦。
上一世,这感天动地的爱情背后,是他们联手灌进我喉咙的一碗鹤顶红。
看着他抱得美人归,我笑着擦去唇边的血迹。
这一次,那碗毒药,我给你们温好了。
1
“你也配碰本王的人?”
墨渊的声音穿透喜乐,像一把冰锥扎进热闹的婚宴。
我坐在马车里,透过帘缝,看着那个说要为我收心养性的男人。
他身穿蟒袍,手持御赐金牌,狠狠砸在那个老实巴交的新郎官脸上。
新郎官额头瞬间见血,吓得跪地求饶。
而苏云烟,那个一身红嫁衣的青楼花魁,此刻正泪眼婆娑地扑进墨渊怀里。
“王爷,您不是嫌弃妾身脏吗?”
墨渊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,挑起她的下巴,眼神狂热又偏执:
“脏?那是说给外人听的。”
“你是本王心尖上的肉,谁敢嫌你脏,孤就挖了他的眼。”
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。
有人感叹摄政王情深义重,冲破礼教。
有人嘲笑那新郎官倒霉,娶个媳妇还被当众抢亲。
只有我,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。
手里的暖炉已经凉透了,正如我的心。
上一世,也是这般光景。
我以为他浪子回头,真心待我。
哪怕他偶尔去青楼,回来也总是痛骂苏云烟不知廉耻,说只是和同僚去谈公事。
我信了。
我傻乎乎地替他操持王府,替他挡下太后的刁难,替他拉拢朝臣。
直到大婚抢亲这一幕发生。
我才知道,他所有的嫌弃,都是为了保护苏云烟。
他怕政敌针对苏云烟,便故意羞辱她,让她嫁给平民。
可当真要失去她时,他疯了。
上一世,被抢亲后的苏云烟并没有入王府。
墨渊把她养在别苑,金屋藏娇。
而我,被他用一碗名为安胎药实为鹤顶红的汤药,毒死在产房里。
死前,他搂着苏云烟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七窍流血:
“沈令仪,你的母家权势太大,只有你死了,云烟才能坐稳正妃的位置。”
“别怪本王,要怪就怪你挡了云烟的路。”
剧痛仿佛还残留在喉咙里。
我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。
这一世,我没有怀孕。
但我给墨渊准备了一份\"大礼\"。
马车外传来墨渊吩咐侍卫的声音:
“把苏姑娘接回王府,住听雨轩。”
听雨轩,那是离他书房最近的院子,比我的正院还要精致三分。
我轻笑一声,吩咐车夫:
“回府。”
既然戏台子搭好了,角儿也到齐了。
不唱完这出大戏,怎么对得起我重活一世的苦心?
2
墨渊带着苏云烟回府时,我正坐在正厅品茶。
上好的雨前龙井,茶香袅袅。
苏云烟还没换下那身嫁衣,躲在墨渊身后,像只受惊的小白兔。
见到我,她瑟缩了一下,带着哭腔喊道:
“王妃姐姐……”
墨渊立刻挡在她身前,眉头紧锁,一脸不耐地看着我:
“令仪,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。”
“但云烟也是迫不得已,那新郎官是个爱家暴的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。”
“她现在无家可归,只能暂住王府。”
这一套说辞,真是熟练得让人恶心。
上一世,他也是这么说的。
只是那时我傻,哭着闹着不许她进门。
结果被墨渊以善妒为由,禁足了三个月。
这次,我放下茶盏,我目光平静的抬眼:
“王爷说的极是。”
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苏姑娘既然无处可去,住下便是。”
墨渊愣住了。
他似乎准备好了一肚子训斥我的话,此刻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。
苏云烟也愣了,随即眼底闪过一丝得意,却又迅速换上一副委屈样:
“多谢王妃姐姐成全,云烟……云烟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姐姐。”
说着就要下跪。
墨渊一把拉住她,心疼得不行:
“跪什么?你身子弱,太医说了受不得寒凉。”
转头看向我时,眼神又冷了几分:
“令仪,你既然答应了,就别摆这副冷脸。”
“云烟受了惊吓,你把库房里那支千年人参拿出来,给她补补身子。”
那支人参,是我父亲从边关带回来,给我续命用的。
我从小体弱,太医嘱咐要常年温补。
上一世,我死活不肯给。
墨渊便强行破开库房,抢走了人参,还骂我心胸狭隘,不配为正妃。
这一次,我笑了。
笑得温婉贤淑,挑不出一丝错处。
“好啊。”
“既然苏姑娘身子弱,那就多补补。”
“来人,去库房取人参,顺便把那盒御赐的血燕也一并送去听雨轩。”
墨渊眼底闪过一丝狐疑。
他大概觉得我今日太过反常,反常得让他有些心慌。
但他看了看怀里娇弱的美人,还是压下了那点疑虑。
“算你识大体。”
他丢下这句话,便拥着苏云烟扬长而去。
看着他们相依相偎的背影。
我招来贴身丫鬟春桃,低声吩咐:
“去,把那人参和血燕,都用鹤顶红水泡上一夜,再送过去。”
上一世你们灌我的毒。
这一世,我要一点点还给你们。
3
苏云烟住进听雨轩的当晚,王府就热闹了。
据说她喝了血燕后,心口疼得厉害。
墨渊连夜召了太医,整个王府灯火通明。
我躺在床上,听着外面的动静,睡得格外香甜。
那鹤顶红水我泡得极淡。
不会立刻要人命,只会让人日渐虚弱,心悸气短。
正如上一世,墨渊给我下的慢性毒药一样。
第二天一早,墨渊就怒气冲冲地踹开了我的房门。
“沈令仪!你做的好事。”
他将一只空碗摔在我脚边,碎片飞溅,划破了我的裙角。
“云烟吃了你送的东西就心绞痛,是不是你在里面动了手脚?”
我慢条斯理地起身,由着春桃给我梳妆。
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,我淡淡道:
“王爷这话从何说起?”
“东西是库房直接拿的,经了多少人的手?”
“若是王爷不信,大可叫太医来验。”
我敢做,自然就做得天衣无缝。
那毒药早已渗入食材肌理,普通银针根本试不出来。
除非把食材烧成灰,再由顶尖的仵作验尸般检验。
墨渊显然没有这个耐心。
他死死盯着我,仿佛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。
“沈令仪,你最好祈祷云烟没事。”
“否则,我要整个沈家陪葬!”
提到沈家,我梳头的手微微一僵。
上一世,我死后,沈家被他罗织罪名,满门抄斩。
我父亲一生戎马,最后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的污名,死不瞑目。
这笔血债,我时刻不敢忘。
“王爷既然这么担心苏姑娘,不如把管家权交给她?”
我转过身,直视他的眼睛。
“省得我做什么,王爷都疑神疑鬼。”
墨渊再次愣住。
他大概没想到,我会主动交出管家权。
这可是王妃的立身之本。
苏云烟若是拿了管家权,离正妃之位也就一步之遥了。
他眼底闪过一丝狂喜,却又强装镇定:
“你身子不好,确实不宜操劳。”
“既然你有这份心,那就让云烟帮你分担分担。”
“不过,正妃的名分还是你的,孤不会亏待你。”
不会亏待?
是啊,留我一个空壳名分,好继续利用沈家的兵权。
等沈家一倒,我就彻底没了利用价值。
我看着他那副虚伪的嘴脸,心中冷笑。
拿去吧。
这王府的烂摊子,还有那亏空的账目。
我倒要看看,一个只会以色侍人的青楼女子,怎么填这个无底洞。
4
交出管家权的第三天,苏云烟就来向我示威。
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襦裙,头上插满了金钗步摇。
走起路来叮当响,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受宠。
“姐姐,这几日辛苦你了。”
她坐在我对面,端着一副女主人的架势。
“王爷说姐姐身子弱,特意让我来给姐姐送些补品。”
她拍拍手,身后的小丫鬟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。
“这是我特意去求的送子观音汤,听说灵得很。”
“姐姐成婚三年无所出,王爷虽然嘴上不说,心里还是很急的。”
“姐姐趁热喝了吧。”
我看着那碗汤药,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。
那是上一世,伴随了我整整一年的噩梦。
红花,麝香,还有微量的夹竹桃汁。
不仅能让人绝育,还能让人神智癫狂。
原来,上一世我的疯病,也是拜她所赐。
苏云烟笑盈盈地看着我,眼底藏着恶毒的光:
“姐姐怎么不喝呀?难道是嫌弃妹妹的一番心意吗?”
“还是说……姐姐不敢喝?”
她在激我。
若是以前的沈令仪,定会泼了这碗药,然后大闹一场。
最后落得个不知好歹的罪名。
但现在……
我端起那碗药,轻轻吹了吹热气。
苏云烟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,仿佛已经看到了我凄惨的下场。
就在碗沿即将碰到嘴唇的那一刻。
我手腕一抖。
“啪”的一声。
瓷碗落地,汤药溅了一地。
甚至溅了几滴在苏云烟那双精致的绣花鞋上。
“哎呀,手滑了。”
我故作惊慌地站起来,一脸歉意。
“妹妹这鞋可是蜀锦做的吧?真是好可惜。”
苏云烟脸色一变,刚要发作。
我却抢先一步,猛地扣住她的手腕,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:
“苏云烟,你真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?”
“红花三钱,麝香两钱,夹竹桃汁五滴。”
“这哪里是送子汤,分明是催命符!”
苏云烟大惊失色,拼命想挣脱我的手:
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!我没有!”
“有没有,找太医来验一验地上的药渍便知!”
我猛地用力,将她甩在地上。
她发出一声惨叫,手掌按在了那摊黑色的药汁上,瞬间红肿一片。
“啊!我的手!”
夹竹桃汁有腐蚀性,她加大了剂量,想让我烂嘴烂肠。
如今,却是自食恶果。
“怎么?这就受不了了?”
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。
“苏云烟,游戏才刚刚开始。”
“你以为拿了管家权就能为所欲为?”
“你以为墨渊真的爱你?”
“蠢货。”
我蹲下身,在她耳边轻声说道:
“你不过是他用来对付沈家的一颗棋子。”
“就像上一世的我一样。”
苏云烟瞳孔猛地收缩,惊恐地看着我:
“上一世?你在说什么?你是人是鬼?!”
我站起身,拍了拍手,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。
“我是从地狱爬回来,向你们索命的厉鬼。”
就在这时,院门口传来墨渊暴怒的声音:
“沈令仪!你在干什么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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