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纸是包不住火的,你再怎么伪装,也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丑陋。”祝楚平静地开口。
闻言,K垂眸狂笑起来,看着她,“丑陋?祝楚我问你,你当真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如你所想象般美好吗?手握权利的人为什么视平凡的人如尘埃?哪一个人不都是带着虚伪的面具,口中说救你,转身把你推向深渊,我们都是流血厮杀中的胜利者,为什么要保留对人有同感心?”
祝楚挑眉,回视这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孩,如果没有那些过往,他会有更好的人生,可人生没有重来。
她不冷不淡地道:“人如果没有情感,那跟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?如果也如你所说,这世间没有光明,那也依然有人在黑暗中撑起一盏盏永不灭的光,世界本身就矛盾,这才构成了人。”
“但也不是你残杀无辜的理由。”
“哈哈!说得这么好听,祝楚你忘了在流放岛吗?多少无辜的生命也惨死在你的手中,你说他们是罪有应得,还是死有余辜?”
K的一字一句无疑在挑战祝楚的底线,她微微咬了咬牙,终于明白这张脸为何似曾相识。
十三年前,祝楚被祝家流放到琉璃岛上,岛上就如它的名字,这里只是地图上不起眼的一点,汇集了全世界流离失所的孩子,他们每天的食物来自于岛主定下的游戏规则,击败一人无论生死,即可获得粮食,每天叠加任务,许多人为了活下来,无计不施。
她初来岛上时,因为从未见过如此般残杀,也选择去救人,却遭到更多人的报复,岛上一年的时间学会过往十年都不曾触及的东西,偶然一次她撞见几个年纪大的殴打一个绿眼睛的男孩子,路过时他向她求救,但岛上救人就等于害人,她毫不犹豫走掉了,后来她又原地返回,以最快的速度将男孩救下来。
她告诉男孩,岛上的规则,他反问自己,那为什么要救下他,明明会带来麻烦。
祝楚走之前告诉男孩,以后你会明白的。
后来岛上人们为了活下来,不断残杀,她早就忘了救下这个男孩的样子,也没有想到天真笑容满面的男孩成为一个如此令世人可怕的刽子手。
祝楚抬起头望着他,目光夹杂着几分轻蔑,“K你就这点本事吗?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,我从未承认自己活在光明中,即便我身处黑暗,也有人为我亮灯,而你呢?这辈子怕是永远在沼泽中救不了自己。”
K笑笑不再说话,他的确是低估祝楚的心理底线,这个人似乎无懈可击,不过既然来了,也要回点礼,礼尚往来。
他站起身,拍了拍手,另一扇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,许久未见的乐音嘴巴被胶带封上,双手被紧紧捆绑,胸前挂着定时炸弹。
而祝楚只注意到她的眼睛,是绿色,乐音跟在自己身边不比雪音短,她们两人对于她来说,不仅仅是战友,助手,更深一层的关系是,已经把各自当做家人。
K走到乐音面前,轻轻撕开胶带,微微一笑凑在她耳边:“你是不是想跟她说些什么?”
乐音好看的杏眼滚出泪水,看到祝楚时,低下了头:“老大,你不要看,不要看我,好吗?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?我怕你看到我的眼睛,把我当做灾星。”
祝楚一声不言,转头看向K,语气异常平静:“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当做杀人的筹码?”
她在试,试探K真的没有感情吗?
这场试探,她输了,那个人已经病入膏肓,人的感情没有在他身上有一丝的流淌,她甚至怀疑这个人要将所有人拉下地狱。
突然一声枪声响起,K眸中闪过惊讶,望向窗外,微笑着:“你瞧,霍修竹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,祝楚随着K的目光看去对面,只见男人握着狙击枪,薄唇紧抿,只要她一个手势,随时可以击毙身边的人。
偌大的空间,有些片刻,突然间乐音身上定时炸弹数字飞快跳动起来,祝楚眉心不跳,拽起K的衣领,质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!!”
“祝楚你学的知识都忘了吗?什么时候是定时炸弹?”
该死的!
她猛的一下把K打晕,快速解开乐音的绳子,一定会没事,她经历过无数危险致命的任务,也没有远比这次担心害怕。
五分钟的时间,如果不能破解炸弹,这里皆会化为粉末。
她拉起乐音的手,走不到几米,感受到危险在逼近,转过身看去,只见倒下的男人抬起手握了把枪,轻轻一扣,祝楚来不及反应,有人比她抢先一步,替她挡下了子弹。
乐音瞬间倒地,鲜血浸染她洁白的衬衣,祝楚捂住她腹部,满眼通红说:“你还认不认我是你老大,会没事的!”说完,她包扎好伤口扶起乐音走。
才走几步,乐音弯着嘴角笑了一下,说:“老大,当你赋予了我名字,就是给了我新生。”
下一秒,祝楚来不及思索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,只见身旁的人使劲了全力把她甩开十米外。
祝楚踉跄爬起来,抬腿追上去,只差一些就能把人留下,“砰”一声,时间到了,乐音选择和K同归于尽。
乐音选择和K来到这时,就已经知道自己回不去了,那个不出外勤任务时,嬉笑三人的时光她再也不会感受到了,人要知足,从遇到祝楚那天起,她觉得人生就已经圆满。
窗户玻璃碎片砸了下来,远在十米外的祝楚的脸颊上被划出几道口子,她泣不成声,“啊——”
霍修竹听到枪声立即赶过去,却还是晚了一步,只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,他蹲下将人抱在怀中,眼眶通红。
他知道死去的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,并肩作战的战友死在自己的面前,就等于把她所有的信仰全部推翻,这把刀在心里划上一口不过瘾,直接最深处让她无法喘息。
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