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青姨就餐之后，夜不白便溜回了自己的小院，院门一锁，就算青姨有再大的本事，也不可能真翻墙进来揍他。

回到卧房，夜不白便迫不及待翻出自己早就收藏好的武夫修炼功法，盘膝坐在榻上，轻薄的册子早已发黄，这还是他十岁的时候从一个游商的手里淘来的，在大商，武夫修炼功法大同小异，但有一点不同，那就是吸收血气的速度。

一部好的功法，吸收血气的速度可以是别的功法数倍，不过，对于武夫来说，功法是其次，寻找血气才是最主要的，不然光有功法也是白搭。

一般来说，武夫修炼的地方最常见的就是战场，每天都在死人，血气自然足，但夜不白身在京都，战场离他十万八千里，这点自然不用想了，其次是缉妖司，显然此时的他还不够资格，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，自然便是刑场。

大商对于刑罚最为慎用，特别是对犯了死罪的人，大商有条规定，凡是犯了大商律法，判死之人，必须押回京都复核，如无异议，便会择机押赴刑场，集中执行。

刑场一般选在人多的地方，这样可以起到震慑作用，让那些心怀鬼心之人都收敛些，而离夜不白最近的刑场便是金水巷。

夜不白翻开册子，重新仔细阅读起来，功法他十岁的时候就试过了，但没什么收获，害得他在刑场白白等了一夜。

之前晦涩难懂的功法，如今重新翻开，夜不白居然有种老朋友见面的感觉，他花了些时间将里面的内容熟记下来，随后便将功法收起。

接下来便是等到天黑了，因为行刑的日期和时辰都是固定的，一月三旬，一旬十天，每次行刑都间隔十天，当太阳落山后，商贩们收拾好各自摊位，腾出地方，刑部底下的案查司便将人犯带到，需等到子时，才会落下屠刀，人头落地。

一想到今夜之后，自己便可以成为武夫，激动中还带有几分紧张，毕竟这也算是失而复得的机会。

正当他想要养精蓄锐，稍作休整时，院外却传来青姨愤怒的声音，夜不白都能想到青姨站在院门外，指着他的院子一阵怒骂的样子，不过他可没有要出去的打算，躺回床榻，将被子蒙住脑袋，出去是不可能的！

不知多久，院外终于清静了，夜不白小憩了一会儿，醒来时天已经黑了，他翻身坐起，推门走出小院，看着青姨的房间亮着灯，不敢过去张望，纵身一跃，翻过院墙，朝着金水巷方向而去，消失在黑夜里。

金水巷有一块很大的空地，也是西街最大的市集，此处街巷密集，百姓最为集中，最能吸引那些喜欢凑热闹的流氓懒汉。

除了周围的百姓，还有很多像夜不白这样想成为武夫的人，他们会早早选个位置，人死的瞬间，血气最浓，是吸取的最好时机。

不过血气是有限的，需要的人越多，竞争越激烈，就看谁的功法最上乘，能得头筹。

夜不白扫视一周，发现和自己竞争的有五个，五人年纪都不大，最多不过十岁，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大人。

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大商专门为武夫准备的，毕竟大商多一个武夫，便多了一份战力，如今边境安详不过十年，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。

南边的万妖国现在蠢蠢欲动，北边的北梁也在虎视眈眈，有着千百年浑厚历史的大商在两头猛虎眼中就是香饽饽。

虽然早就与北梁签署了手书，联合起来对付万妖国，但谁知道北梁什么时候会突然扭转矛头对准大商？

所以只有自己实力变强，才能挺直腰杆子说话，毕竟落后就要挨打，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。

铛铛铛！

一阵铜锣声响起，一群穿着制服，握着长枪的士兵推开人群，露出一丈宽的空隙，迎面走来十几个蓬头垢面的犯人，白净的囚服早已泛黄，长长的头发掩盖住了他们惶恐的神情，身后是光着膀子，举着大刀的刽子手，还有一位穿着绿袍的案查司官员。

现场顿时安静下来，夜不白几人也连忙起身，恭敬站立，绿袍官员步伐轻盈，不紧不慢走到行刑台上就座，扫视一圈，最后将目光聚集在夜不白几人身上，当看到夜不白时，明显是愣了一下，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，只是摇了摇头，仿佛是在惋惜。

成为武夫的第一步叫聚气，就是运转自己的功法吸收血气，只要能吸收血气，便能成功晋升一品武夫。

一品武夫也被称为士，突破一品，便有了参军的资格。

别看只是简简单单，对于很多人来说便是不可跨越的鸿沟，武夫的突破越往后越难，所以聚气宜早不宜迟。

这些夜不白自然是明白的，也是，自己年纪这么大才过来，确实是有些晚了，不过他对自己有信心。

绿袍官员拿起桌上的名册，核对完毕后，便安静地等了起来，时辰未到，不能轻易动刀，夜不白几人坐下之后，周围便又开始响起了低语声，有讨论囚犯长得丑的，有说认识囚犯的，不过夜不白听得最清楚的便是旁边几个小孩嘲笑他年纪大。

夜不白也只能一笑了之，他们还小，不跟他们一般见识。

银月高悬，一团乌云飘过，众人都在等待着，这时，一个小吏快步走到绿袍官员身旁，俯身低语，官员侧身前倾，随后点了点头，抽出桌上的监斩令。

拍！

“行刑！”

监斩官声音落下，周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，不过最紧张的是跪在地上的那十几名囚犯，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尿骚味儿。

刽子手听令上前，举起了手中大刀，随后一连串噗噗声响起，一颗颗脑袋如同秤砣一般滚到百姓跟前，鲜血也如同潮水般朝着前方涌去，百姓们拍手叫好，地痞流氓见状却是面色惨白，惶恐之色显而易见。

夜不白盘膝坐好，开始运转功法，其余几人也是如此，几息之后，刑场上空笼起血雾，宛如一条透明轻纱，几道光晕分别朝六人飘去，夜不白静心凝神，功法运转间，一道血气便被牵引过来，直入丹田，形成一个漩涡。

热闹看完，百姓们一哄而散，很快便只剩下一众官员打扫现场，监斩官端坐在刑台上，目光看向正在吸收血气的几人，眉头紧锁。

只见血气奔向六人，但明显能看出夜不白身上的血气比其他几人要扎实得多，他抬头看了看上空的血气，此时已经稀薄了许多，要想供给六人，显然是不可能了。

果然，几息之后，其余五个孩子同时睁开了眼睛，一脸茫然，看到夜不白还在继续吸收血气，先是不解，而后便愤怒起来，一个个吵闹起来，叫嚣着要夜不白好看，不过却没一个敢上前打搅。

大商官员在此，要是有人胆敢上前阻扰，乱刀砍死也没人敢说二话，大商律法规定，凡是阻碍他人晋阶者，先斩后奏！

这里的斩可是真的斩呢！

跟在五人身后的几个大人也不敢出声，毕竟夜不白什么也没做，只能怪自己这边功法太低级，争抢不过。

“败了就败了！还有下一次，还在这里聒噪，还不快快离去！”

监斩官发话，几人不敢不听，路过夜不白身旁时，一个个恨得咬牙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前将他撕碎。

不过此时的夜不白是听不到了，血气不断涌入，夜不白感觉四周空明，什么也听不到，只能继续运转功法，继续吸收血气，直到最后一丝血气消失，夜不白才缓缓睁开眼睛。

感受到丹田传来的燥热感，夜不白顿时心花怒放。

成了！我，我终于成为一品武夫！

夜不白激动得面色潮红，当看到绿袍监斩官朝自己走来时，才稍稍有所收敛，这时才发现其余人已经离去。

“恭喜，成为大商的武夫！愿你今后前程似锦！”

夜不白愣了愣，随后便反应过来，赶紧行礼，“多谢大人！”

“今后有何打算？参军还是缉妖司？”

参军和加入缉妖司，这是武夫的去路，想要向上攀爬，要么上战场，要么去缉妖，刑场这里微薄血气，供给别人晋升武夫都不够，更不要说是用来晋升品阶。

夜不白思索一番，恭敬道：“小子想加入缉妖司！”

之所以不参军，一是青姨不会同意，二嘛，只有留在京城，才有可能平步青云！

参军虽然能更直接吸取血气，可他小小一品武夫，哪能抢得过别人，缉妖司就不同，就算是最底层的缉妖使，只要完成任务，便能在过程中得到成长。

绿袍监斩官听言，眼角微眯，满意地点了点头，拍了拍夜不白的肩膀，轻笑道：“案查司李钦天，以后可能便是刑部同僚！”

说完便转身离去。

看着李钦天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中，夜不白才如梦般惊醒过来。

“哎呀！错失一个拉帮结派的机会！真是可惜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