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商,帝都!
日头西去,昼夜交替之时,铜锣巷人来人往,两旁的店铺人流络绎不绝,很多店家已经悬挂起了灯笼,为夜市做准备。
一眼望去,零零散散有不少商铺门前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夜字,这并非代表夜市,而是这些商铺归夜家所有。
巷子深处,东侧被两丈多高的红墙围住,围墙里,高阁耸峙,古朴威严,正是幽王府邸,而围墙下,青砖白瓦,坐落着一栋两进的院子,朱红大门上贴着红纸对联,紧紧闭着,门头悬着一块紫红大匾,门上刻着夜宅字样,字体清秀典雅。
一张俊俏脸庞出现在院墙上,鼻梁高挺,面容端庄硬朗,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,虽是剑眉星目,但青色发带绾着长发,却透露出几分书生意气。
此人便是夜家独子夜不白。
只见他俯在院墙上,目光左右扫视一番,确定无人察觉,这才轻轻一跃,轻盈落在地上,将发带甩到身后,拍了拍身上青色长袍,捡起墙角的铁锹,小心翼翼走出了街巷,往城东门而去。
东城门可不远,等赶到时黑夜已如同潮水般涌来。
京都夜间灯火通明,并没有宵禁一说。
夜不白杵着铁锹,平复了呼吸,不紧不慢出了城,不远处正是京都公子小姐常去踏青的水崖山,是离京都最近的一座山。
半个时辰后,天已黑尽,借着月光,夜不白在山脚下找了块风水宝地,举起铁锹便挖了起来,很快一个长七尺,宽两尺的,深处不足一尺的浅坑便出现在了眼前。
将手里的铁锹往旁边一扔,随后躺了进去,满意地点了点头,大小刚好合适。
又见他爬出浅坑,捡起地上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竹席,盖在浅坑上,用一根木棍支起一角,留出一个口子,在竹席上盖满泥土,然后钻进土坑,扯掉木棍,竹席便将他盖了起来。
“也不知道这办法行不行得通!”
夜不白平静地躺在土坑中,嘟囔了一句,心中不觉紧张起来。
这并非他吃饱了没事干,跑这玩儿来了。
几日前,他十八岁生辰,成人宴上,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郎中告诉他只有一月可活,夜不白以为是哪里得罪了郎中,招来老郎中的咒骂,可当天晚上晚宴刚结束,送走宾客,他便一头栽倒在地,脸色铁青,一副死人模样,还将青姨吓得不轻。
花了重金请来星宿司的术士望气,来人也只是看了一眼,便摇着头说夜不白身上死气已汇于门心,只有一月可活。
往后两日,一到晚上,夜不白便感觉浑身仿佛百虫噬心,万虫噬骨,宛如受了一场酷刑,疼得他只想撞墙。
今日白天,他从别处听来此法,需寻一处山峦,压压自己身上死气,缓解身上死气侵蚀来带的疼痛,虽不知道什么原理,但夜不白实在受不了那种噬心般的疼痛,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,偷摸溜出夜宅。
此事可不敢让青姨知晓,不然青姨肯定会以为他想不开,提前去寻他爹娘呢!
四下寂静,夜不白便胡思乱想起来,来到大商十八载,在这武力横行的世界,既吸收不了血气,也修不出玄力,如此便也就罢了,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也挺好,谁曾想,上一世活了二十几年,莫名其妙得了癌症,而这一世却只能活到十八岁!
夜不白心中越想越气,便心有不甘,“老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为何要这般对我?没有系统就罢了,没有金手指也就罢了,现在连命也快没了!作孽啊……”
……
银月高悬,清风拂面。
就在夜不白长眠于地下时,只见两道人影在林中追逐,腰间别着长刀,呼吸已经紊乱,两人前方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。
狐狸四脚交替,步伐轻盈,在月光下如同一块萤石,发出银白色光芒,十分醒目,也正由此,难以甩掉身后两人。
“他娘的,这畜生可真难追!”
两人中,身材稍显干瘦的李扬擦了擦额头的汗珠,骂了一句。
“可不是嘛,要让老子逮着了,先扒了它的皮不可!”崔炳春也随声附和道。
“你舍得?嘿嘿!咱头可是说了,抓到它给五两银子呢!”
两人并肩追击,一想到五两银子,小半年的月钱,心中变得狂热,便更加卖力了。
林中杂草丛生,给白狐奔袭带来些许困难,眼看着两人就要逼近,白狐一个顿身,朝着旁边一扭,突然遁入土中。
“诶哟,不好!这狐妖会打洞!”李扬大声喊道。
崔炳春也没闲着,看着泥土松动,担心用刀会弄死狐妖没了赏钱,直接伸手朝着泥土里抓去。
突觉手中触感不对,他脸色一变,猛地用力一拽,一道人影被他拽在手里。
是个少年!
看见眼前少年,两人皆是一惊,狐妖化形便是二品妖者,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,崔炳春手一松,后退一步。
噌-噌-!
只听得两声脆响,两人手中长刀便迎头劈去。
夜不白刚睡着就被弄醒,心中还在咒骂是谁打搅自己的清梦,抬眼便看见两把长刀朝着自己脑袋劈来,寒光袭来,夜不白来不及多想,身子猛地向后倾倒,躲过了双刀劈砍。
我靠!什么情况?
一击不中,两人再次挥刀,夜不白再次躲闪过去,虽说他吸不了血气,修不出玄力,但好在这些年武道没有落下,就算不是登峰造极,也算是到了登堂入室。
躲闪之间,夜不白也看清了眼前两人身上黑色官服,这是缉妖司的袍子,两人是缉妖司的白役!
白役,其实不算真正的缉妖使,属于编外人员。
夜不白心头顿感憋屈,我靠!缉妖司捉妖捉到老子头上了!
刚想开口解释,可两人根本不给他机会,出刀之险恶,下手之凶狠,招招直逼要害,夜不白不敢有丝毫分心。
久攻之下,夜不白也慢慢变得有些吃力。
两人见此,脸上的笑容已经藏不住了。
李扬表现更甚,“哈哈哈,看来还是老天眷顾,这狐妖刚化形,没有实力,就是纸老虎!”
“不可莽撞,小心些!”
二人交谈之际,夜不白终于找到了说话的间隙,“两位大人,我是人,不是狐妖!”
李扬只是轻瞥了他一眼,不为所动。
“化身成人,果然都变得狡猾了!”
两人不听解释,知道了夜不白的底子也不过如此,快攻快进,配合得天衣无缝,夜不白很快便招架不住了,胸口被踹了一脚,砰的一下撞在一旁的树干上,缓缓倒在了地上。
夜不白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,特别是胸口,看着平平无奇的一脚,却疼得如此厉害,就像利刃穿透肌肤,火辣辣的疼。
果然,没有实战的武道就是花拳绣腿,中看不中用!
“成了!”李扬心中大喜。
两人快步上前,从怀里取出一根金色细绳,手脚麻利地将夜不白困了起来。
夜不白疼得厉害,脸被涨得通红,更像是如鲠在喉,胸口憋着一口气,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“嘿嘿!现在老实了吧!”李扬拍了拍夜不白俊朗的脸颊道:“你还别说,化身成人后,倒是顺眼多了!”
此时的夜不白已疼得晕了过去。
“行了,赶紧回去吧!头还在等着呢!”崔炳春催促道。
李扬一把将夜不白拎了起来,扛在肩上,跟着崔炳春消失在林中。
两人离开后,林中恢复了寂静,土坑中泥土微微拱起,一只白色狐狸脑袋从土坑中探了出来,明亮的双眸四处张望,见危险解除,才敢从泥土中出来,它伸着脖子往土坑里嗅了嗅,随后也消失在了月光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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