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某不敢。”临安退后一步，身子进入夜色，只能看到一片黑影。姬千雪扯了扯嘴角，没说话。
不多时，皇帝来了。
“朕也是不得已，并非真要处罚你，你可怨朕？”隔了十多年，皇帝似乎终于打算捡起被自己抛弃的女儿，难得表露一丝亲情。
“女儿怎会怨父皇？女儿敬爱父皇，就算父皇让女儿死，女儿也绝无二话。”姬千雪跪在地上，抬头时满眼的崇敬。
皇帝露出笑容，颔首道：“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“这些日子要委屈你了，等风头过了，朕再好好赏赐你。你且先说说，有什么想要的，朕都准了。”
姬千雪抿唇，声音轻灵动听：“女儿希望，父皇可以让女儿叫一声爹爹。”
“女儿羡慕民家百姓，叫父母爹娘，女儿没有娘，不想没有爹爹。”她垂首，神色怅然。
皇帝动容：“只这一个要求？”
“父皇答应吗？”面对女儿渴望的目光，皇帝心情复杂。
他子嗣不丰，除了太子，只有三个皇子，还夭折了两个。
女儿也有五个，但远嫁的远嫁，死的死，如今细细算来，竟只剩下姬千雪一人。
看着如花的女儿，他叹息一声：“好，朕，准了。”
“爹爹！”
姬千雪声音饱含感情，泣涕涟涟。
听得皇帝也对她有了愧色，他对这个女儿颇为忽视，还意图拉拢朝臣，以谎言将她草草将她嫁出，实在不该。
“千雪……”
姬千雪叩首谢恩：“女儿谢父皇满足心愿，如今女儿斗胆，还有一愿请。”
“你尽可说。”皇帝看姬千雪的目光和之前不同，多了几分慈爱，也难得多了耐心。
“女儿希望父皇能注意身子，不要过多劳累，父皇操心国事，比女儿上次拜见消瘦许多，这可不行，女儿想父皇健康长寿，万岁永昌。”
皇帝被取悦，笑声传出御书房：“你这丫头，朕给你个恩典，此后周围无人，你可一直叫朕爹爹。”
“朕以前对你多有忽视，薄待你，是朕疏忽。此后，朕会补偿你的。”
“女儿谢谢爹爹！爹爹最好了！”
从御书房出来，姬千雪还得了黄金千两。
她笑得笑脸绯红，尽是女儿家的娇俏，可偏生笑意不达眼底，依旧透露着彻骨的冰凉。
当真以为她看不透这出父慈子孝的戏码？
一个将自己亲生女儿当做药引卖给朝臣的，能是什么好东西，既然他爱演戏，姬千雪不介意陪他好好演一演！
临安睨着她面上笑意，却越发看不透她。
心思玲珑，能屈能伸，这位公主，倒是比他想象中更不简单。
回到相府，林城已经等待多时。
“皇宫里的处罚旨意已经下来，你在外惹……”他话还没说话，看到姬千雪身旁的一箱金子，被迷了眼，“这是？”
“陛下让某将公主殿下送回。”临安亲自扶姬千雪下马，林城看得目瞪口呆。
姬千雪对林城点点头，连话也没说，径直回房。
临安目送她离去，转而沉下脸，目光扫过林城:“林相不要忘了，她毕竟是大夏唯一的公主。”
林城心惊肉跳，连忙称是，心里直犯嘀咕。
陛下何时开始看重这位公主了？分明之前是说嫁过来，就是他们家的人了，可以随意处置。现在又是送金子，又是让临安来请，到底什么态度？
林城还没想通，林启先醒了。他自昏迷中苏醒，第一反应就是摔了身边所有能摔的东西。
“那贱人这般辱我，我要她死！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
血迹触目惊心，染红一片床榻。
林城和林夫人匆忙而来，看到林启这般，心中越发疼惜。
“我儿，太医说了你不能动怒，快快顺气！”
“那女人害得我儿至此，我要她偿命！”林夫人气得牙痒，恨不得吃了姬千雪。
林城赶忙拦住：“夫人，万万不可！”
“你要替那贱女人说话不成？”林夫人双眸通红，瞪着林城。
林启也道：“父亲，她想杀了我，我们不能留她！”
林城嘴角苦涩。如果是之前，他绝对会附和妻儿的话，一起处置姬千雪，但过了昨晚，一切都变了。
“此事不可再提！以后若我在府上听到任何流言，休怪我发火！”林城拂袖而去，无颜面对妻儿。
林启再度咳出一口血，抓着林夫人的手：“娘，我要她的命！”
林夫人悲恸：“我儿……娘答应你，绝不让那个贱人好过！”
这些姬千雪不知道，她正在看书。晴雪和几个丫鬟在抄写佛经，她拿着书卷，看得入迷。
外面一阵骚乱，她眼也不抬：“关好门窗，谁来都不见。”
“本宫要闭门自省。”
下人们都称是，一个个堵在门口。
林夫人气势汹汹过来，却连门都没打开，气得直骂：“公主又怎么了？我是公主的婆母，为什么不让我进去？”
“我儿卧病在床，她身为媳妇，不在床前伺候，反倒偷懒躲闲，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媳妇？”
“撞门！”
“就算把门拆了，我今天也要见到她！”她指使下人抬了木头，撞向大门。
然而还没撞到，大门就被打开，抬着木头的下人和木头一起摔倒，滚作一团。
场面一片混乱，下人的尖叫和痛呼此起彼伏。
林夫人也被吓得接连后退，好不容易站定，便看到门后的女人。
姬千雪一身襦裙，素面朝天，仍风华不减。她神色清冷，独独立在院中，和场上的其他人截然不同，仿佛处在两个世界。
“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？你夫君卧病在床，你倒好，在屋里躲懒，哪有这样的媳妇？”林夫人一看到她，就想起自己苦命的儿子，当即怒火中烧。
姬千雪仍静静看她：“公公没和婆母说吗？”
“说什么？你想耍什么花招？”林夫人警醒，她不会是用手段笼络了林城，才让林城为她说话吧？
“陛下罚了本宫，让本宫闭门思过，抄写佛经，为国祈福，在抄写完之前，不得出门。”
“婆母让本宫今日出去，便是抗旨。”
“婆母要抗旨吗？”她轻飘飘几句话，惊得林夫人血液都冻住了。
“什么？！”
须臾，她的尖叫声震破房顶，“你昨日是出去闯祸去了？”
“你个贱人，嫁到我家不好好做媳妇，竟然还出去惹祸！”
“上不伺候公婆，下不照顾夫君，你整日除了闯祸，还会做什么？”
“整个大夏也没有你这样狂悖的妇人，就算你是公主，我也要让我儿休了你！”
林城匆忙过来，便听得自家夫人的骂声。
“夫人且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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