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柳四娘的游动,一股香甜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。
这次她虽然没有在大巴车上时那样主动,可我闻到这股味道后,我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燥热。
这股气味像点燃火药的火星,让我血脉贲张之余,脑袋也迷迷糊糊。
我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睡下的,只记得怀中像是抱着一团火,让我心潮澎湃。
我不记得这种畅快的感觉持续了多久,只记得昏昏沉沉中,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梦里我看到一个少年,那少年剑眉星目,俊朗不凡。
少年随师父去一座寺庙去找寺庙方丈探讨佛法,后来因庙中无趣,偷偷跑出庙门,去了寺庙半山。
他看见一汪清泉,旁边有一块大石,上面镌刻有“沥泉奇品”四个字,似乎是苏轼的笔迹。
泉水之上的大洞里,竟是游出了一条大蛇。
蛇的口中流出蛇涎,少年怕蛇涎有毒,污染泉水,便用石头去打蛇,正中蛇头。
而后蛇瞳圆瞪,怒不可遏,对着少年张嘴便咬。
少年侧身让开,一把抓住了蛇尾。
却只听一声惊呼,那蛇竟化作一个十来岁的少女!
而此时少年的手,正握在对方的脚上。
少女眼中含煞,怒目而视,看着眼前的少年,此时她的头上还有被石头打出的包。
少年一再道歉,少女方才原谅他。
听了少女解释之后,少年方才知道,少女竟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,一直在等他,足足等了将近一百年。
而后少女化作一杆长枪,从此陪伴少年左右。
少年逐渐长大,他参军,一直做到将军。
家中为他安排亲事,他娶了一个刘姓的女子为妻,妻子为他生了两个孩子。
而后将军北上打仗,可他的妻子却偷偷改嫁两次,少女为此险些杀回家乡。
这个时候,将军对少女倾诉衷肠,少女答应了对方。
战时她是将军的武器,平时便是将军的爱妻。
只是两人的感情发乎情,止于礼,没有丝毫的僭越。
只因他知道,少女修行不易,如果失身,便会坏了功德。
但两人还是结了婚,因少女形态弱小,便给她赐名“娃”字,姓李。
两人虽无夫妻之实,却收养了三个战争孤儿。
少女将五个孩子视如己出,一切本该向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将军一路北上,势如破竹,打到朱仙镇,打败敌军,少女也随军积累功德,成道于朱仙镇,能够长久化身人形。
却不料皇帝的十二道金牌,将将军召回。
少女明知一切都是阴谋,甚至不惜在黄河上掀起滔天巨浪想要阻止将军回京。
却未曾想,将军宁可将化作神枪的少女抛入黄河,也要秉承忠义,奉召回京。
而将军被莫须有之罪处以极刑,他的大儿子也被处死,而二儿子被判流放,也死于流放地。
少女出离的愤怒,却想着还有三个孩子需要她照顾,被一道流放南方。
直到将军和儿子沉冤得雪,她才带着三个孩子北归。
她恪守丈夫忠义,不弑帝君,不忤皇命。
直到将几个孩子抚养成人后才假死脱身,独身北上,吞吃金人数千。
因此污了功德,毁了修行,踏入了血煞之道。
等到我再度清醒过之时,却发现不知何时,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头。
此时的我,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那个少年间意气风发的将军,还是曾经骗炮骗钱后又妖孽缠身的神棍。
这时怀中的玉人扭动了一下身子,我低头看了一眼。
柳四娘不复原本的高傲和妩媚,此时竟给我一种特殊的亲切感。
“四娘……”我轻声呼唤道。
一声嘤咛,柳四娘缓缓睁开双眼。
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一样,做了同样的梦,看向我时,她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欣喜,和几分落寞。
“鹏举……不,你不是他……”
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,柳四娘便清醒了过来。
她闪身出了被窝,不知何时,一套白色的纱质睡裙便套在了她的身上。
她不发一语,只是站在床前怔怔出神。
我当然知道,自己不是岳鹏举。
我想了想,起身穿好了衣服,恭恭敬敬地对着柳四娘躬身行了一礼。
之前我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
柳四娘作为护佑一地的蛇仙,怎么也不该吞噬那么多生灵,觉得她采补凡人太不检点。
但看过她的一生后,才知道她吃掉的九成九都是金人,而我居然是她的第一个男人。
她从不曾和其他男人如此,之前之所以接近我,也只是因为我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在身材和容貌上,有八成相似。
她最大的遗憾,就是没能真正成为他的妻子。
于是我便成了她心头的朱砂痣,见到我,她确实想吃了我,这样她就不会痛失所爱。
当然,这里面或多或少是有点受了血煞修行之法的影响,让她的脑子变得不大正常。
毕竟,把喜欢的人吃掉这种做法,怎么想都不正常。
从纯爱战士到病娇疯批,柳四娘这一生就是个悲剧。
但她和她的丈夫所做的一切,值得我这个后人为之躬身礼拜。
“做什么?”面对我突然行此大礼,柳四娘不由得秀眉微蹙,问道。
“夫人当得起这一拜。这一拜,一是拜岳王爷大义,二是拜夫人大德。作为后人,必须为二位的贡献行礼叩拜。”
我恭恭敬敬地对着柳四娘躬身再拜。
此时的柳四娘看着我,竟是有些出神。
从她眼中的倒影,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影和我重合在了一起。
“呵呵……哈哈哈……”柳四娘忽的笑了起来。
只是这次,没了之前那种癫狂和歇斯底里,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,笑声中带着轻松。
笑过后,柳四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,轻声问道:“你饿了么?我……去给你做早饭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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