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客他们恢复了一点力气和精力。

“多，多谢陛下……”

为首的那个刺客口齿不清，含糊地谢了一句。

他们确实是心怀感激的。

没有想到大梁的陛下，与他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。

眼前这位皇帝，既没有严刑拷打，也没有辱骂侮辱，反而亲自让人给他们喂食，这让他们心中生出一股别样的情绪来……

这种感觉很复杂，有感激，有困惑，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。

毕竟，他们原本是带着必死之心前来行刺的，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待遇。

而另一边，苏阳则是一脸淡定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
他的眼神依旧深邃而平静，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。

对于这些刺客来说，这一刻，他们对这位皇帝和大臣充满了好奇和敬畏。

一想到大梁的人，不仅没有对他们用残忍至极的私刑，而且还真的让他们吃饱了肚子。

就算这些粥和食物里面被下了毒，他们也只是送掉一条命而已。

而且他们不认为，在这个现阶段，大梁陛下会对他们下毒。

因为他们自己也很清楚，他们现在的利用价值。

林凤儿只是略微点了点头。

“那么现在，你们愿意说出朕想要知道的事情吗？”

虽然不知道林凤儿所言是否属实，但从她的语气来看，似乎比起一开始要温和得多。

这让刺客们不禁心生疑惑。

难道这位女帝真的如此善变？

还是说，她的内心城府，远非表面那么简单？

刺客们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，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，仿佛在询问对方的意见。

然后，他们整齐划一地轻点了一下头，表示同意林凤儿的提议。

然而，由于下巴仍然被紧紧捏住，他们无法清晰地说出话来。

只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，希望能传达自己的意思。

于是，林凤儿果断下令，让人给刺客们送来文房四宝，要求他们将所知晓之事，详细写下。

刺客们浑身颤抖着，额头不断渗出冷汗，但面对眼前这充满压迫感的女子，他们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之意。

他们战战兢兢地接过文房四宝，拿起毛笔，蘸满墨汁，开始一笔一划、小心翼翼地书写起来。

然而，此时的林凤儿却已收回视线，转过头去，看向了另一侧的苏阳。

“苏爱卿。”林凤儿低声询问，“你觉得这些刺客如何？”

林凤儿的声音柔和，带着一丝疑惑，似乎想要从苏阳这里得到一些答案。

她那微微垂下来的眼眸之中，有一闪而过的慈悲和怜悯。

虽然她尽力掩饰，但仍然无法完全掩盖住内心深处的情感。

这一瞬间，苏阳立刻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变化，并且将其尽收眼底。

他不禁感叹。

这个陛下，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！

然而，苏阳并没有表露出来，而是保持着平静的面容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。

实际上，他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、思绪万千。

同时，他也一下就明白了，林凤儿这一句话，其实有双层意思。

第一层，林凤儿想要知道在他眼中，这些刺客到底是可以真的相信，还是他们只是在逢场做戏？

想到这里，苏阳也只是拱手行礼，徐徐回答。

“不论如今他们说的是真是假，这也是目前我们能够掌握的最直接、最有力的证线索，至少可以信一半。”

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了一下，林凤儿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，赞同地点了点头。

不过，她的目光并没有离开，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……

见到这一幕，苏阳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。

恐怕，林凤儿她问话的第二层意思……

就是在问，林凤儿对这些刺客所做的事情，到底是不是应该的？

而且，在她的眼中，大梁百姓都是她的子民，是她每每都会优先考虑和担忧的存在。

但是，其他百姓，或者说天下苍生，她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丝怜悯。

她是一代明君，也是一代仁君。

只怕是，她现在也在纠结，自己这样做到底正确与否……

这个问题不好回答。

要是回答得错了，也许会触怒龙颜。

要是回答得对了，也许也会让林凤儿更加陷入纠结，或许会对调查刺客的事，造成一些阻碍。

这些都是苏阳不希望看到的。

想了想，他擅自做主，直接从陛下的桌上，拿起了一支闲置下来的毛笔。

又在她的注视下，拿起一张空闲下来的宣纸，在上面缓缓写下了两个字。

第一个字是——仁。

第二个字是——梁。

看到这里的时候，林凤儿整个人都完全愣住了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
苏阳从来都是点到为止，有些东西需要别人自己领悟，总会比他亲自告诉的要更加深刻。

写下这第一个字，就是要告诉林凤儿，仁慈之心确实是好，要治理一个国家，就十分需要这个仁慈之心。

但是第二个字是“梁”。

众所周知，这代表着大梁。

代表着……大梁百姓也是极为重要的存在。

他们现在所做的这些，调查出刺客的幕后主使，查清楚这个幕后主使是不是和瘟疫有关。

这些同样都是对大梁百姓的负责，是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。

苏阳目光轻轻晃动了几下，从旁边的桌上端起自己的茶水，悠闲自在地喝了一口。

不说现在对他而言，是胜券在握或者运筹帷幄，但是至少——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。

过了片刻，那三个只有一点写字力气，并且手脚还用锁链给牢牢捆住的刺客，还在艰难地书写着。

而坐在一旁的林凤儿，眸光突然亮了起来，整个人坐直身子。

她皇冠上的珠帘，随着她的动作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，让那边的三人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，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
林凤儿旁若无人，只是用灼灼的目光盯着苏阳。

“苏爱卿！你可真是朕的栋梁之材！”林凤儿看起来情绪有些激动，手指紧紧扣着椅子扶手。

闻言，苏阳轻笑一声，知道她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