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个名利场里待得有些精疲力尽的苏阳,也准备离场,早点回去休息。
却不成想,有一名林凤儿身边的女官送来了一封书信。
“苏大人,还请看完之后,就将这书信给毁掉吧。”女官留下这么一句话,便离开了。
苏阳有些狐疑,左右看了看,只有静悄悄的树林与浓重的夜色。
他打开信封,看到了陛下的亲笔字迹和印章——这竟然是林凤儿写给他的?
内容只有短短几句话,是叫他做好准备,三日后要他陪同陛下一起微服私访。
要去岳地走一遭。
苏阳来到一座烛台前,看着信纸在火焰中染成灰烬,火光在他眼眸中刻下痕迹。
其实仔细一想,就能理解林凤儿她的深意。
苏阳耸了耸肩,直接捏起一枚灰烬,轻轻揉碎,看着这些尘埃随风远去。
“正好,借此机会去看看我的政策有没有好好施行,你去看一看那些百姓还有什么困苦。”
他最后一句嘟囔,也随着这风这尘埃一起,消失在夜色中。
……
三日转瞬即逝。
脱下一身华服,苏阳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衣袍,来到了皇宫门口。
按照女帝陛下的吩咐,需要在这里等她。
春雪和夏棠同样也乔装打扮了一番,装扮成普通人家的丫鬟,贴身跟在他身边。
“苏大人,此次前去岳地,咱们会要待上多久?”春雪忍不住好奇,问了一句。
如今相处了这么久,她们早就摸透了主子的性格,知道他平日里都是好相处好说话的人。
因此,她们也不自觉放松下来,偶尔还会忘记宫里教的那些规矩,仿佛是与他认识了许久的朋友。
夏棠眼眸也亮晶晶,往前小蹦了几步,急切问道:“这次跟着陛下微服私访,可是会有许多闲暇之时?能出去玩吗?”
看着她们俩人这样愈发俏丽、活泼的模样,苏阳有些哭笑不得。
他装模作样地笑骂了一句:“放肆,这是要陪着陛下体恤民情,可是又有重要事情的,你们一个个的,怎么老想着玩?”
春雪和夏棠当即缩了缩脖子,重新变得规规矩矩的,乖乖站在原地不动,也不再说话。
苏阳低头闷闷笑了一会儿,摊开手来,耸了耸肩:“好啦,到了别处,不比得在这皇城之内,总归会有让你们好好放松的时候,到时候就准你们休沐。”
闻言,春雪和夏棠顿时喜上眉梢,差点没忍住蹦了起来。
“苏大人果然是同我们开玩笑!”
“谢谢苏大人!苏大人当真是真真好!”
聊了没一会儿,突然一辆低调的马车,缓缓从皇宫大门内行驶而出,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。
这马车就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,半点奢侈而又华丽的装饰都没有。
就连柱子上雕刻的暗纹,看起来也平平无奇。
但是这样一辆马车,怎么可能会从皇宫里驶出来?
所以,苏阳立刻就认出了这马车里坐着的是谁,低声行礼道:“参见陛下。”
马车门帘被宫女掀开,露出一张精致而美艳的脸,是林凤儿。
她只露出半个身子,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看似普通的淡红色衣裙。
没有戴着皇冠,没有被珠帘遮挡的脸,多了几分柔和与生动。
淡淡幽香从她身上传出来,在风中弥漫。
“苏爱卿,都是要微服私访了,为何还要叫朕陛下??”林凤儿笑着说道。
苏阳却没有立即回话。
不管怎么说,规矩还是要守规矩的,总不能这第一声行礼问候都没有吧?
林凤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大概也是看出他的意思,无奈笑了笑。
“罢了,即日起朕……不,本官就是一个普通的县城女官,与苏大人你一起去看看百姓。”
听到陛下这样说了,苏阳这才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:“一切都听大人吩咐。”
林凤儿微微扬起眉头,如同凤凰翅膀一般的长睫毛轻轻闪动。
她往旁边挪了挪,朗声说道:“苏大人,上马车来吧,我们一同前行。”
苏阳自己是不觉得有怎么样的,直接就上了马车,坐在了另一边。
但若是换作其他官员在这里,必定要先倒吸一口凉气,接着惶恐不安地一再推辞。
他们哪里有这个胆量,能够与陛下同坐一辆马车?
果然,看到他这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的自然反应,林凤儿心中也暗自惊讶,有些感到意外。
看来,苏阳果然与其他百官大臣有所不同,这般胆量和气魄就已经远超无数人。
林凤儿重新坐正身子,抬起手来扬了扬。
很快,车夫驱使马车缓缓前行。
其他丫鬟、宫女和侍卫,则是在马车周围跟着。
皇城距离岳地需要好些时日。
苏阳突然提议道:“大人,此番路途中,不如碰见一些合适的地方,可以多做一些停留?”
林凤儿徐徐勾起唇角,骄阳烈日都要黯然失色了。
“苏大人说说看,你是又有何高见了?”
苏阳连忙谦逊地摇了摇头:“不,臣……我只是想为大人分忧。”
“途中若是能多看一看大梁的百姓生活,我想……这应该也是,大人心中所希望的。”
他的政策可不只在岳地施行。
因此,还要在大梁沿途到处看看。
如果有不好的事情,他也能及时想出法子来应对。
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林凤儿默默收回视线,不禁感慨:“知我者苏大人也。”
于是,这件事情便敲定下来。
在出发的第一天夜里,他们便在沿途的一处县城停留,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晚。
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回客栈,而是先去告示牌那里瞧了瞧。
没成想,还没走到那里,就看到有一群人围在那边。
“嗯?这大晚上的,那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”林凤儿疑惑地抬头张望了一下。
苏阳想了想,跟在她后面一起走了过去,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。
母亲应当才二十出头,儿子年纪也不到十岁。
他们穿着粗布麻衣,眼角含泪,跪在地上都不知有多久了,身上落了不少黄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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