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儿三岁的时候,华妃怀上龙胎,皇上龙心大悦,带上后宫佳丽数人,三下江南游玩,因为之前遭人暗杀,皇上不安,便派刚从战场回来不久的靖王,全程守卫。
龙舟上,荣儿乱跑,我到处寻找,意外闯入某个房间。
透过屏风缝隙,我看见华妃和靖王相拥在一起。
靖王丰神俊逸,高大威武,彩衣窝在他怀中,如小鸟依人一般,她脸上挂着的,是面对皇上时,从未有过的温柔。
“现今陛下气运未尽,还不是发兵的时候,阿辞,千万千万要沉住气。”
“按你说法,还要十几年,他才会死……你让我看着你和孩子……在他身边十几年吗?月儿,那和要我的命,有和区别?”
彩衣轻抚他眉峰,幽幽叹气,“阿辞,历史不可变,我们都要学会隐忍。”
“可是……谁?”
靖王低喝一声,我看见利剑划破屏风,寒光自眼前闪过,我吓的摔倒在地上,剑尖指着我的喉咙。
“皇后?”
听见靖王呼声,彩衣从他身后出来,震惊的看着我。
我起身怒视二人,愤怒让我声音颤抖:“靖王,华妃!你们两个胆大包天!竟然暗中私通,秽乱后宫!不仅如此,你们竟还敢,竟还敢妄议陛下生死,意图谋夺皇位!简直罪不容诛!”
靖王目光阴沉,宝剑铮鸣,“皇后娘娘既然都听见了,就别怪我……”
“阿辞,不要杀她!让我和她说,她会明白我们的!”
彩衣挡在我面前焦急的祈求,又转身看着我,似下定决心,“娘娘,以前您总问我为什么,我一直没有告诉你,如果你还想知道,就请跟我来吧。”
靖王犹豫片刻,收剑入鞘,彩衣走进内室,我犹豫几秒,跟了上去。
漆黑的房间没有点灯,彩衣的声音,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,“娘娘,我可以告诉你一切,但我告诉你以后,你便不能再告诉任何人。”
……
我以为,她是要我赌咒发誓,却不知道,她只是在陈述事实。
黑暗中,我瘫坐在地上,心脏狂乱的跳动。
就在刚才,我听到一个荒诞至极,可笑至极的笑话!
彩衣说,我活在一本书里……
她说,我是假的。
她说,皇上是假的。
她说,这后宫,这前朝,这整个世界,都是假的!
她还说,我们都是书里的纸片人,我们的结局,早就已经注定了。
还有什么?对了,她还诅咒楚轩,说他很快就会变成暴戾的昏君!还会在十几年后,死于肮脏恶心的花柳病!被后世贻笑万年!而靖王才是楚国真正的天子,他会带领楚国,创造辉煌的历史,成为万古明君!
而她和靖王做的,只是遵循历史!
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?如此可笑至极的荒谬之言,我怎么可能相信!
怎么可能……都是假的?
我爱楚轩是真的,我的荣儿是真的,我从出生到现在每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,都是真的!
我抬起手用力的咬着手臂,疼痛让我清醒,鲜血从我嘴边流下,我傲然的抬起头,穿过黑暗,死死盯着那双眼,我知道她能看见,声音尖锐讽刺,“看见了吗?血也会是假的吗?”
彩衣怜悯的看着我,“……我知道娘娘不相信我说的话,我可以说几件,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事,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。”
“不用了,本宫没时间在这听你的胡言……”
“当年,先皇属意九皇子,欲罢黜太子,立九皇子为储君,后九皇子突染瘟疫离世……这件事不是意外,是楚轩和太后暗中策划,让感染瘟疫的人接近九皇子,害他丧命。”
“而后,先皇怀疑楚轩,立下遗诏,废黜太子,传位七皇子楚辞,后先皇驾崩,楚轩篡改遗诏,在婉贵妃一家的支持下,顺利继位。”
我不敢置信的掩住唇。
当年,太子和太后密谈,被我听到,彩衣说的句句属实,可她又是从哪知道的这些事?
彩衣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:“若娘娘还是不信……我可以告诉你几件,一定会发生,但还没有发生的事……等这些事得到印证,皇后娘娘就知道,我说的是真的了。”
她转身离开,又忽然站住,半响说:“娘娘,楚轩冷血无情,为人卑鄙无耻,后期更是昏聩无能,贪婪好色,实非良人,娘娘,及早抽身的好。”
“住口。”
“娘娘……”
“住口住口住口!”
彩衣无奈的看了我一眼,转身离开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从房间出来,漫无目的的乱走,甲板上,一堆宫女太监将我围住,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,只看见人群中,楚轩抱着荣儿,对我皱眉。
“你去哪了?怎么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?”
平日里荣儿总是伸出小手要我抱抱,可这会儿他害怕的搂着楚轩的脖子,不敢碰我。
楚轩拧眉看了我一会儿,把荣儿交给宫女抱着,朝我走来。
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,我紧紧抱住楚轩,他的皮肤是热的,我贴在他胸口,听着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……怎么可能是假的?
良久,头顶传来楚轩温和的声音。
“淑儿,你怎么了?”
淑儿……
我泪湿眼眶,将头埋在他胸口,用力摇了摇,“我没事,我什么事都没有,我很好。”
她说的都是假的,我不信,我一句都不信。
我要告诉皇上,彩衣和靖王勾结,想要谋夺皇位,“皇上,彩衣她……她和靖……”,“不,是华妃,华妃她和靖……”,“他们要谋……谋……”我捂着喉咙,声音嘶哑,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漆黑,我听见楚轩的声音,像缥缈在天际。
“淑儿?你怎么了,快传御医!”
我晕倒了,再次醒来,荣儿睡在我臂弯。
我问宫女皇上呢,她说华妃晕船不适,皇上去陪她了。
我闭上眼,张开嘴,对着空气说:“彩衣和靖……”
“华妃和楚……”
“谋图……”
我睁开眼,明白了彩衣说的那句话:娘娘,我可以告诉你一切,但我告诉你以后,你便不能再告诉任何人。
我被那本书控制了。
但我还是不信,我想彩衣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法,没错,对我来说,与其相信自己是什么荒谬的纸片人,倒不如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有妖有神有仙。
彩衣一定是妖。
所以才会蛊惑人心,所以才会让楚轩爱她入骨,而她说的那些话,不过是妖言惑众,绝不可能是真的。
我一遍遍这样安慰自己。
但很快。
彩衣对我说的那几件事,一一得到应验了,我越发的惶恐不安,每日焦虑的等待着最后一个印证。
彩衣说,很快,楚轩就会性格大变。
……
一切,来的那么突然。
从江南返回宫中那日,皇上的饭菜里,被人下了毒,虽传了太医快速解毒,但毒性太烈入了脑,那之后,楚轩表面看似无恙,却日夜头痛,性格一天天变得暴躁。
我亲手熬了汤药送过去的时候,他正命人将一名小太监拖出去打杀了,小太监没犯什么大错,不过是找不到华妃娘娘罢了。
我让他们放人,随后走进内室。
楚轩坐在床边,地上到处是花瓶的碎片,宫女太监跪了一地,诚惶诚恐不敢出一声,楚轩脸色阴森双目赤红,他用力的按着眉心,似在强行压抑着什么。
“皇后,华妃在哪?”
我手上一顿,垂眸回道:“华妃有孕,需要好生修养,我让她出宫去云汐别苑住上一阵,那里风景秀丽,对心情……”
砰!
楚轩夺过我手中汤盅,猛的摔到地上,厉声道:“傅锦淑,你还想蒙朕!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吗?”
我身子晃了晃,想我的脸一定白的没有一点血色。
没错,我做了一件天大的事。
我背着楚轩,将华妃打入冷宫,关起来,又派人去找了江湖术士,终日在冷宫做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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