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神像后面那个人的玄虚，所以出手就不能留情，避免会被对方反扑。

就在我一叉子叉下去的同时，水面波澜翻滚，浑浊的河水哗啦洒了一脸。

我急忙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，等再睁开眼，就看见鱼叉叉着的，是一个纸人。

躲在神像后面的，是一个纸人？

我不太相信，转头四下张望。

河面基本已经恢复了平静，那些陶人陶马消失的非常彻底，等我抽回鱼叉的时候，这座破烂不堪的龙王庙也咕嘟咕嘟的朝水下沉。

龙王庙很快也沉了下去，我握着鱼叉，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。

那群陶人陶马，还有龙王庙，来的气势汹汹，难道就这样偃旗息鼓了？

天色黑了，一轮明月挂上半空，我左看右看，再也看不到什么动静，就打算先回到小船上。

这时候，我的余光一瞥，就看见不远处的河面上，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探出脑袋，出来换气。

彼此距离不远，一看见这人露出脑袋，我抓着鱼叉又冲了过去。

“别动手！有话好说！”

鱼叉逼到对方眼前，这人就慌神了，噗的吐出一口河水。

我听的一清二楚，这个人的声音虽然有所变化，但跟之前那道装模作样的雄浑之声，肯定是同一个人的。

总算是抓到了真凶，我唯恐对方会耍什么花样，又把鱼叉朝前松了松。

“别动手啊！你这叉子这么尖，老在我脸跟前晃，晃的我头晕。”

这个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，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道袍，头发上还别着一根木簪子，瞧着这模样，是个道士。

如今的河滩上，这打扮的人不多见了，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，害怕他还留着什么后手。

“我问一句，你答一句，要是说谎话，叉你个透心凉！”我举着鱼叉，质问道：“那些陶人陶马呢！”

“跑了啊。”这人愁眉苦脸，一脸的可怜相：“这帮没义气的，一碰见事儿，一个个溜的那么快。”

“你先过来，别想耍什么花样，我告诉你，我的眼神不太好，要是失手把你给叉穿了，你可别怪我。”

“稳住！一定要稳住！”

这人好像很怕死，看见明晃晃的鱼叉，说话都发颤。我硬逼着他，把他弄到了小船上。

这人一上船，我完全看清楚了。对方的确是道士打扮，长的猴瘦猴瘦的，浑身上下没有三两肉。

“说说吧，今天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误会，都是误会。”

这个人说自己姓牛，人家都喊他牛老道。

其实，黄河里的龙王庙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。牛老道学过一些术法，利用河滩人崇信龙王爷的心理，装神弄鬼的，在河道这边坑蒙拐骗。

“真的是误会。”牛老头望着我，很真诚的说道：“上有八十老母，下有吃奶的孩子，一家老小都靠我养活，不弄点钱，他们都得喝西北风。”

“你不是出家的道士？怎么还有孩子？”

“中间还俗了几年，不行，混不下去，只能重操旧业。”牛老道抖了抖身上的水花，说道：“今天，咱们谁都没损失啥，这事啊，就算了吧。”

“你在这儿神神鬼鬼的，耽误我这么长时间，咋说？”

“我耽误你时间，我也给你帮了个忙啊。”

牛老道说，我被困住之前，遇到了一具伏面河漂子，那具河漂子是害人的，是牛老道暗中出手，把河漂子给按到了河里，才帮我解围。

“你会这么好心？”

“你这话说的，我原本也不是坏人啊。”牛老道辩解道：“我一直都做活人生意，要是你死了，我还怎么做生意？”

我也暂时分辨不出牛老道说的是真是假，不过，看着他的表情，倒不太像在撒谎。

“你别骗我。”我不敢完全相信他，接着问道：“你知道我身上有七星印，有七星印，河漂子敢打我的主意？”

“别扯这个了，你要是没七星印，咱们还不知道是谁倒霉呢……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没啥没啥，说漏嘴了。今个儿算我眼瘸，先前没看出来，你有七星印。”牛老道挤了挤眼睛，说道：“兄弟，能有七星印的，都不是一般人，你有七星印，难道不知道七星印的利弊？”

“七星印有什么利弊？”

我真的还不知道七星印到底有多少功效，反正之前一直觉得，身上带着七星印，一般的妖魔邪祟是不敢近身的，当初断续鱼也这样告诉过我。

可今天被那具河漂子纠缠，又让我的认知发生了改变。

我斜眼看看牛老道，这老家伙长的跟猴子一样，却又有几分眼力，那群陶人陶马被逼退的时候，他就已经看出来，我身上有七星印。

没准，老家伙还知道别的事情。

“要钱，我是真的没有，口袋比脸都干净。不过，你今天想要脱身，就老老实实的。”我作势晃了晃鱼叉：“有时候，我真的管不住自己的手。”

“有话好说，有话好说，别使刀弄枪的行不行？”牛老道看见我手里的鱼叉，就一阵头晕：“我从头到尾，也就是跟你说说话啊，我可没有拿着什么东西强逼你。”

话虽然这么说，我却没有放松警惕，牛老道肯定知道，我带着七星印，他那些歪门邪道的术法不顶用，这才会老实的在小船上坐着。

“这条河，乱套了，我也就打算做几单生意，弄俩小钱，就歇一阵子的。”牛老道伸出两根手指，轻轻把面前的鱼叉朝后推了推，说道：“但凡你有一点见识，看见有河漂子敢跟你为难，你就该知道，这条河真的乱套了。”

牛老道说，七星印都是来自鬼王棺的，从黄河的第二曲到第八曲，每一段河道下的鬼王棺，各有一颗七星印。

有了鬼王棺的七星印，原本应该在大河里畅行无阻，但就因为大河现在乱套了，才会出现始料未及的变故。

“你说明白点。”

“说的这么明白了，你还听不懂？”牛老道伸出手，在小船上画了一个黄河九曲的图案，说道：“九曲黄河，九口鬼王棺，一向排列有序，九口鬼王棺连成一线，其实就是九曲阵，用来镇河的。只不过，头阵和尾阵的两口鬼王棺，跟其它七口鬼王棺，不是一路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