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王钟无比沉重,这个人一直顶着大钟,腰身都被压弯了。
他就这样硬扛着这口大钟,艰难的抬起头,看了我一眼。
这人大约就是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年纪,我以前没有见过他。
可是,等我又看了一眼之后,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。
我也说不清楚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,但越看他,就越是觉得眼熟。我不由自主的使劲回想,回想着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。
我说不出话来,这个顶着大钟的人也不说话,双方无声无息的对视着。
突然间,我脑子中灵光一闪,好像认出了这个人。
可是,我又不敢确定,眼神都随之呆滞了。
这个人,虽然还不到三十岁,然而,我从他的眉眼五官之间,却看出了驼背老头儿的影子。
这人是谁?跟驼背老头儿有什么关系?
在我左思右想之间,这个人使劲的顶着大钟,单手一举,托着钟身,身子猛然一闪,就从大钟下钻了出来。
沉重的大钟没有依托,嘭的一声落在了棺材上。
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,这个人神力惊人,双方距离又这么近,我害怕他会骤然发难。
不过,这人从大钟的重压脱身之后,还是站在那口巨棺上,双膝一弯,直挺挺的跪了下来。
在他下跪的那一瞬间,我仿佛一下子确定了,他不是别人,他就是驼背老头儿!年轻时的驼背老头儿!
这个老家伙,到底是什么来历?他不仅出现在我的面前,而且,还出现在了我此刻的幻境里。
我还记得自己将要昏厥之前,驼背老头儿对我说的那句话。
有些事,清醒的时候可能不知道,等睡着了,没准就知道了。
难道,这个驼背老头儿要点化我?
“你是什么人?叫什么名字?”我看着他跪的一丝不苟,并没有攻击的意思,胆子就大了一些,问道:“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谁,知道我的来历,是不是?”
“我不能说。”这个人摇了摇头。
“是不是非要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,你才会说?”
“这世上,有些人是不怕死的,因为,有比死还要重要的事。”
他这么一说,我竟然就相信了。我相信这个驼背,是一个不畏生死的人,即便真的拿刀逼着他,他也不会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。
“你为什么带着这口棺材到我跟前来?”
“九龙拉棺,天地大葬。”
驼背的话刚刚说完,正在滚滚流淌的河水,仿佛突然停滞了。
这么多年,我从来没有见过黄河断流,但此时此刻,河底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,停滞下来的河水,顺着裂口渗透下去。
大河的水位,在急速的降低,很快,河水竟然都漏光了。
黄河断流!
在已经干涸的河床上,露出了那口巨大的棺材的全貌。这棺材,像是一座横亘在河道上的雄山。
九条黄河蛟,低着头,伏在棺材前面,随时都准备腾空而起。
我完全惊呆了,让我所震惊的,不仅仅是黄河断流。
在这口巨大的棺材的前方,整整齐齐站着一排一排的人影。
这些人影,仿佛都是虚无的影子,然而,我却听到了金戈铁马的铮铮之声,感觉到了穿透天地的肃杀之气。
一排一排的影子,从棺材跟前一直排到了无尽的远处。
黄河阴兵!
我倒抽了一口凉气,阴兵的传说,以前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,却从来没有见过。
毫无疑问,这些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阴兵,仿佛正在给这口巨棺开路。
黄河断流,阴兵开路,九龙拉棺……
这口棺材里的人,该是何等的身份?
我实在猜不出来,这口棺材里,到底葬的是什么人。
“这口棺材里,是什么人?”
“将来有一天,你能打开这口棺材的时候,你就什么都明白了。”
“你等等!”
我一听驼背的话,只要能打开这口棺材,一切都能水落石出,我顿时激动了起来,想要从小船上跳过去。
但是,我还是一动都不能动,驼背从棺材上站起来,说道:“现在,还不是时候,你打不开它的。”
“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它!”
“谁也不知道。”驼背重新搬开大钟,钻到了钟下面。
巨棺前面无穷无尽的阴兵,像是脚不沾地一般,急速向前穿梭,九条黄河蛟,一起抬起头,拖动着这口巨棺,跟随在阴兵之后。
这口巨大的棺材,像是天地之间的神物,缓缓前行,等到巨棺过去之后,断流的河水,才重新充盈在河道之间。
我急眼了,机会就在眼前,自己却偏偏一动都不能动。
心里一急,我大喊了一声,没想到,这一声叫喊之后,我直接睁开双眼,唰的坐了起来。
当我睁开眼的时候,巨棺,黄河蛟,都已经无影无踪,眼前还是我之前昏厥时所滞留的河滩。
我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人,那人就坐在我旁边,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大河,正是驼背老头。
看见我苏醒过来,驼背老头儿站起身,朝后退了退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怎么回事!”我一头雾水,心里疑惑越多,火气好像就越大。
我相信,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,我既然能在幻境里看见九龙拉棺,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。
驼背老头儿不说话,我又问了一次,还是得不到回答,心里的火气难以压制。
“你说不说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“该说的,都已经说了。”驼背老头儿微微低着头,说道:“那口棺材,你能打开吗?”
“那口棺材再什么地方!告诉我,在什么地方!”我怒不可遏,如果打开那口棺材,就能明白一切的话,我绝对在所不惜。
“我不知道那口棺材在那里,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“你就在那口棺材的铜钟下面!你怎么可能不知道!”
“九龙拉棺,天地大葬,你看见的,就是那口棺材出殡的情景。”驼背老头儿说道:“我只跟到了半路,就被丢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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