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也不知道那条木头小鱼在水下遇到了什么,只能看见水花在不断的涌动,泥沙浑浊,视线就没有之前那么清晰了。
木头小鱼在水下扑腾了一会儿,随即,浑浊的泥水之间,好像露出了一截水蛇一般的身躯。
那好像是一条和胳膊一样粗细的鱼,圆滚滚的,约莫有两尺多长。
鱼身上有一圈白一圈黑的纹路,从鱼脖子蔓延到鱼尾。
“这就是老太爷说的那条鱼了。”看香婆子说道:“鱼身上一个圈,就证明它活了十年。”
鱼身上密密麻麻的黑白圈,能有三四十道之多。这说明,这条鱼活了得有三四百岁了。
木头小鱼在水下游动了好一会儿,而那条断续鱼则像是伺机捕猎的猎手,在浑浊的河水中静止不动,仿佛要寻找机会,一举把木头鱼给拿下。
林初音的手指在不停的轻轻摆动,水里的木头小鱼就随着她手指的摆动,在慢慢的朝水面上浮。
木头小鱼不断的上浮,那条浑身黑白圈的断续鱼也跟着朝上追击。
到了贴近水面的地面,林初音的手猛然一抬,木头小鱼嗖的蹿出水面,落到岸边。
断续鱼也跟着跃了出来,啪嗒一声,掉在了浅水中。
我们在这儿等了半天,等的就是它,断续鱼一入浅水,三个人左右包抄,一起扑了过去。
二尺多长的鱼,在水里的力道很大,按了半天,才把它给按住。
这条鱼的眼睛很灵活,贼兮兮的,就和人的眼睛一样。这世上,什么东西活的年头儿久了,都会有一种异样的灵气。
断续鱼看看其余的两个人,又看看我,眼睛似乎一下就顿住了。
说起来真的很奇怪,断续鱼开始挣扎的很厉害,等看见我的时候,它好像感应到了什么,一下子就不动了。
“咱们说话,它能听得懂吗?”
“多半是能的。”看香婆子说道:“活了这么多年了,都快成精了,怎么可能听不懂咱们的话。”
“那你就把老太爷的条件跟它说说。”
看香婆子嘀嘀咕咕的,跟断续鱼说了一通,断续鱼的眼神瞥向看香婆子的时候,似乎隐含着一丝不屑。
然而,等看香婆子说完,断续鱼望向我的时候,眼神立刻就变了,变的很亲热,而且,还有几分讨好的意思。
原本,我以为这件事情可能颇为波折,指不定得费多大的力气,但是没想到却出奇的顺利,看香婆子把话说完,断续鱼就摇头摆尾的,表示这件事是小菜一碟。
“那你再问问它,帮了这个忙,要什么报酬。”
这一次,看香婆子传话的时候,还没等话说完,身子猛然一颤,整个人好像定住了一样。
“她怎么了!”我心里一惊,赶紧去问林初音。
林初音也没来得及答话,看香婆子的身子,又是一颤,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。
“这条鱼,还有点本事,暂时占了看香婆子的庐舍。”
林初音这句话刚说完,看香婆子满脸堆笑,望着我,那眼神亲热的不得了。
“让这老婆子传话,传来传去的,太急人。”
我算是明白了,这时候跟我说话的,其实就是那条断续鱼。它嫌弃看香婆子传话太慢,干脆就占了对方的庐舍,这样可以跟我直接对话。
“你说吧,帮这个忙,你想要什么好处?”
“什么好处不好处的,在这儿遇见了就是缘分。”断续鱼很仗义:“不就是帮个忙么?走着。”
我根本没想到断续鱼会这么痛快,心里不由自主的犯嘀咕,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。
“你真不要报酬?”
“别提这个,提这个伤感情。”断续鱼一弯腰,把自己的真身轻轻的放到水里,扭脸冲我笑着说道:“能给你帮个忙,那也是我的荣幸。”
我着实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我也不好再随意的乱怀疑。
“不要报酬,事儿成了,请我喝两杯就行。”
“喝酒是小事,先办事吧。”
我们在河滩这边,耽搁了差不多一夜的时间,等一路走回去,天色已经蒙蒙发亮。
一进村口,我就看见张家的大门四周,摆满了花圈,那些收到消息前来吊唁的人,络绎不绝,三亲四故,左邻右舍,在院门外站了一大堆。
这时候,院子里传出了一阵阵的叫骂声,隐隐有些骚乱。
我害怕出什么事,加快了脚步,等走到门口的时候,正好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,闷着头挤出人群,张家的老管家赶紧在后面拉住了他。
“官升少爷,你别跟他们置气。”老管家央求道:“老太爷办喜丧,官升少爷,你总要顾忌一点张家的脸面啊!”
这句话说出来,那个少年才算是停下脚步。
我暗中看了看,这应该就是张老太爷的小孙子,那个叫做官升的孩子了。
他只有十一二岁,一直住在后山的破庙里,衣衫褴褛,头发也乱糟糟的。
只不过,他的岁数虽然不大,但双眼中却有一种同龄人根本没有的倔强和刚毅。
这时候,张友贤的两个老婆,外带三个孩子,都到了门口,冷眼望着官升,不阴不阳的说道:“老爷子在世的时候,你躲到外面去逍遥快活,老爷子不在了,你又跑回来,到底安的什么心?想来夺家产?我可告诉你,老爷子过世时,一句话没留,可没说要给你分家产!”
官升咬了咬嘴唇,没有说话,老管家就在旁边劝,但张友贤的家人根本不听。
他们的意思,显然是想趁着左邻右舍都在,把官升彻底给赶出张家。
“大伙儿都来评评理。”张友贤的大老婆叉着腰,说道:“这小子两年都不回家,老爷子刚一咽气,他就回来了,这未免也太巧了吧?”
“我回来,是给爷爷吊孝!”
“那可用不着你。”张友贤的大老婆指了指自己的三个儿女,说道:“老爷子的孙子孙女,都在这儿呢,你算是什么东西?”
“大太太,这话说的有点……”老管家似乎听不下去了,在旁边说道:“官升少爷,也是张家的人,他这次来,是给老太爷磕头吊孝的,总不能连家门都不让他进吧。”
“我害怕他进来就赖着不走了,我说管家,你收了这小崽子多少好处,怎么帮着他说话?他夺了家产,要给你分一份儿,是不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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