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不止我一个人,这感觉让我如坐针毡,我唰的回过头,抬手就摸索着抓起了桌上的火柴,想把灯给点亮。
“不亏是洪三翻的孙子,反应倒快,嘿嘿……”
我刚刚点亮灯,身后就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。我猛然回过头,右眼皮就突突跳动了几下。
卧房的墙根,蹲着五个人,第一眼看过去,我甚至都分辨不清楚这究竟是人是鬼。
五个中年汉子,差不多的岁数,差不多的身段,光溜溜的脑袋,只在后脑勺留了一缕头发,扎成了鼠尾辫。
五个汉子都是惨白惨白的脸,和抹了粉一样。他们蹲在墙根,无声无息,如同暗夜中的幽灵,直勾勾的盯着我。
我想不到自己家里会藏着几个人,看着这架势,对方来意不善,我连想都没想,打算夺门而逃。
我自幼就跟着爷爷学了些拳脚功夫,自问还是有几分根基的。然而,我动的快,墙角那几个人更快,有两个人一阵风般的,挡在了门口。
我一拳砸了过去,拳头虎虎生风,对方的身手也是强悍,见招拆招,出手不仅巧妙,且力道十足,我只招架了几招,手腕一下被对方给扣住了。
“刚夸你两句,你就掉链子。”扣着我手腕的,是个脸上长麻子的汉子,他阴森森的一笑,说道:“洪三翻的孙子,也不过如此嘛,孙子就这样,当爷爷的也是稀松平常。兄弟们,看起来,咱们还是多虑了,非等到洪三翻死了,才跑到他家里来,早知道这样,上门活捉洪三翻不就得了?”
一听到对方的话,我就忍不住愤恨的说道:“要是我爷爷在,你们敢上门吗!?”
“小兔崽子。”麻子面子上挂不住,叫我说到了短处,抬手就是一巴掌:“洪三翻都翘辫子了!你还在这儿死牙臭嘴!?”
这一巴掌抽的很重,我的手腕被扣着,躲闪不及,半边脸立刻高高肿了起来。
“洪三翻是很厉害,可再厉害,能有什么用?人死如灯灭,吹灯拔蜡烛。”墙角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,紧跟着,有人慢慢站起身,走到了我跟前:“洪三翻的尸首在哪儿?把尸首交出来,各走各的路,我们也不为难你。”
“不知道!”我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,心中又是恼火,又是诧异。
“小兔崽子,不要嘴硬,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?”
“什么人!?瞧你们脑袋后面那条老鼠辫子!就知道是北派抬棺匠!”
黄河滩上,一辈子跟死人打交道的职业,一共三个,本地的俗语说,北抬棺,中捞尸,南引路,说的就是三阴宗的三个分支,北派抬棺匠,中门捞尸人,南路引路鬼。
我爷爷跟我讲,我们洪家就是中门捞尸人,跟抬棺匠和引路鬼,原本同宗同源,全部出自三阴宗,只不过随着岁月变迁,三阴宗分崩离析,支系都分了家,各自占据着自己的地盘,许久没有来往。
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北派抬棺匠,只是知道,他们脑袋后面,会留一条鼠尾辫,这是北派抬棺匠很显眼的标记。
最要紧的是,我能感觉这几个人身上,有股很浓的阴气,这种阴气,跟我们捞尸人身上的阴气一样,都是长年累月跟死人打交道积累下来的。
虽然捞尸人和抬棺匠,师出同源,但抬棺匠的做派一向阴损,爷爷有些看不起他们。
“有几分见识,还知道我们是抬棺匠。”那个说话阴恻恻的人,脸白的和死人一样,幽幽一笑:“既然知道咱们的来历,你说实话,少吃点苦头。否则,北派抬棺匠的手段用在你身上,保证叫你后悔来到世间。”
我不知道这些抬棺匠怎么知道我爷爷出了事,更不知道他们干嘛要找爷爷的尸首。但我不傻,根本不可能告诉他们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洪三翻死了,谁也护不住你,你不说,只能吃点苦头。”死人脸朝后退了一步,轻轻一挥手,那个一脸麻子的汉子揪着我的胳膊,反手就是两巴掌抽了过来。
北派抬棺匠,手底下都是好功夫,这两巴掌抽的很重,我只觉得脑袋一晕,两边的脸颊火辣辣的,转眼就肿了起来。
“说不说!?”
“不知道!”我骨子里的倔劲儿也被激上来了,噗的朝对方吐了口掺着血的唾沫:“不知道!”
“嘴硬!”麻子不由分说,抡圆了巴掌,左右开弓,一口气又是几个耳光抽过来。
我的脸已经麻了,心里就憋着一口气,麻子抽了我几个耳光,揪着我的胳膊,喝问道:“还是不说!?”
“不知道!”
“你要是再嘴硬,我也就顾不得抬棺匠和捞尸人之间那点点同门之谊了。”死人脸背着手,想了一想,说道:“洪三翻即便死了,也不能白死,上天入地,都要把他的尸首给找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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