订亲宴。
说好的十万金器变成了铜器。
二十万彩礼钱也没见着。
准婆婆笑容满面拉着我的手。
「小欣，铜器更好，寓意着你和我们宋鹤永结同心。」
「彩礼？现在是新社会，你受过高等教育的，咱们不兴那一套。」
未婚夫宋鹤站在边上一声不吭。
好吧，既然金器变成破铜烂铁，彩礼也消失了。
那我的百万陪嫁，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！
1
我和宋鹤是大学同学。
毕业后他追我三年，还算温柔细致，我们也就顺理成章订婚了。
没想到未来婆婆李丽华给我来这一套。
十万的金器加上二十万的彩礼，一共三十万，对于我来说，不过是添置个彩头。
答应的时候满口应下，订婚宴上当场反悔。
我攥紧了手中原本要给李丽华的茶水。
气氛僵住，宋鹤走了过来。
「小欣，怎么还不给我妈喝茶？」
刚才李丽华说话的时候，宋鹤一声不吭，也不接我的眼神。
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，宋鹤跟他们才是一家人，趁着我家里人没来，联手做局套我呢。
按照他们老家规矩，这一杯茶水下去，我就要改口管李丽华叫「妈」。
宋鹤四下看看，拉我到边上。
「小欣，你怎么了？」
我瞥了眼放在外面的铜器，质问他是怎么回事？
宋鹤果然装傻充愣。
「我妈准备的，我不知道。」
「小欣，今天大好的日子，我家里人都在，有什么事情待会儿说，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，行吗？」
宋鹤语速飞快，我更加确定了，金器换成铜器这件事，他知道。
倒确实有好多亲戚在，我忍了忍，把茶水递了过去。
李丽华立刻笑容满面，一口喝下。随后瞪着眼睛盯着我。
我知道她是在等我叫那一声。
可……
红包呢？
宋鹤轻声：「妈，你忘了给小欣红包了。」
李丽华一拍脑袋，从口袋掏出来红包塞我手上。
薄薄一个，不用问，肯定也不是说好的10000改口费。
「红包也收了，快叫，亲戚朋友们还等着开饭呢。」
把我给架起来了，赌的就是今天我家里没来人，在场的都是他们家里人。
我看了一圈，宋鹤拉紧我的手，再三保证。
「小欣，我妈有什么做的不对的，待会儿我一定给你解释。」
李丽华嘴里发出吧唧声，催促不停。
「小欣，怎么回事？不会是嫌弃我们给的红包小吧？」
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。
宋鹤的妹妹宋蓉打着圆场。
「怎么可能，嫂子一定是没见过这场面，有些晃神。嫂子，快接下吧。」
懦弱，撒谎的男人。
出尔反尔的未来婆婆。
还有在里头乱搅的小姑子。
我突然觉得爸妈说的话很有道理，这种人家不能嫁过去。
但今天太晚了，我一个人在偏僻的宋家村，周围都是宋鹤的亲人。
撕破脸对我没好处。
接过红包，所有人都欢天喜地。
订亲宴席开席，周围热热闹闹的。
李丽华笑得满脸皱纹。
宋蓉和她正聚在后厨说话，一点都不掩饰。
「妈，你看我怎么说来着，都到这份上了，她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咽，不敢反抗的。」
「这省下来的钱，刚好可以给我换辆车，对不对啊哥。」
我看着相恋多年的未婚夫点头，脸上挂着同样弧度的笑容。
「嗯，还是蓉儿聪明，给我们家省钱了。」
确实省钱了。
他们省了几十万，我省了一套房的陪嫁。
「啪」一声，我把刚才那个薄红包摔在桌上。
响声惊动众人。
几个人回头看到我，吃了一惊。
宋蓉反应过来，推搡她哥。
宋鹤急急忙忙。
「小欣，听我解释。」
2
又是解释，我懒得听，直接发话堵他的嘴。
「不用多说，我都听你们的。」
转身离开的时候，这一家子的笑容尽收我的眼底。
估计是以为已经妥妥拿捏我吧。
反正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宋鹤，我不在乎他们想什么。
宋鹤追了出来，语气温柔。
「小欣，你没有生气吧？」
我反问他气什么，宋鹤像是背课文一样，把一套说辞扔了出来。
无非是说他妈妈一个人拉扯他们兄妹俩长大不容易，三十万拿出来娶媳妇，实在是有点勉强。
宋鹤没有说谎。
他家里条件确实一般。
李丽华早年就离婚，带着一儿一女长大。可问题是，我也已经体谅他们并没有要太多。
这十万金器和二十万彩礼，只是走个形式讨个彩头。
后面都会返还他们，并且我还用这些年创业的钱买了一套房，打算写我和宋鹤的名字作为我的陪嫁。
有困难，却没有早点告诉我拿不出三十万，而是用这种卑劣的方式逼迫我接受。
我盯着他：「那为什么不早说？」
今天订婚用的金器，是我跟宋鹤亲自去店里挑选的。
我知道他预算有限，挑选的款式甚至都是旧款，就为了帮他省钱。
但精心挑选的金器，一样都没有出现在今天的订婚宴上。
宋鹤脸不红心不跳。
「小欣，我只是怕你生气。」
我甩开他的手，冷静说出事实。
「你欺骗我，只会让我更生气。」
宋鹤愣了一瞬，在我身后突然提高了音量。
「那又怎么样？江欣，你已经跟我完成了订婚，大家都看着，你同意了用铜器作为替代的。」
他追上来，强行把我拉入怀里。
「你已经是我的人了，这些省下来的钱，我们以后可以用于生活。」
宋鹤的眼睛里透出贪婪的光，盯着我的眼神像狼看肉一样。
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了，我庆幸只是跟这个人订婚，还没有领证。
我不想激怒他，深吸一口气。
「宋鹤，你说的我都明白。所以今天我也没有驳你的面子。」
宋鹤这才满意，压低了音量。
「走吧，我们回去。」
宋鹤老家偏僻，每天只有两班车去往镇上。
今天是赶不上了，不管情不情愿，我只能在他家过夜。
拉扯我上楼的时候，他妹妹和妈妈都在楼梯下盯着。
黑漆漆的走廊，宋鹤更有理由搂紧了我。
我很清楚他在想什么。
已经订婚，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亲密接触。
之前沉浸在美好恋爱中，我感觉不到什么不对。可这会儿我恨不得离他远远的，只觉得恶心。
浑身汗毛直立，我推开他。
宋鹤不满。
「江欣，你还要拒绝我吗？今天我们已经顺利订婚了！」
温文尔雅的面具撕碎，宋鹤变成了我完全不认识的样子。
害怕，下意识想躲避。
但他妹妹和妈妈在楼下听墙角，羊入虎口，我一个人很难对付他们。
我拉扯着他进了房间，把人抵在门背上。
宋鹤重新扬起唇，冲我扑过来。
我抵住他，提出要看看那个篆刻着「永结同心」的铜器。
宋鹤不解：「看那个不值钱的东西做什么？」
原来他也知道不值钱。
我摸着他的后脑勺，轻声：「那是你家里人的一片心意，永结同心，寓意多好啊，我想看看。」
宋鹤被我哄得很高兴，去拿来了铜器。
泛着光泽，篆刻文字粗糙，估计连200元都不用。
不过，倒是挺沉的。
「小欣，你看那玩意儿做什么？春宵一刻值千金……」
「砰」一声响，男人倒在地上。
3
既然已经认清了宋鹤的真面目，我不愿意再跟他产生联系。
这点动静还不至于把他们家人招来。
我掂量着铜器，这玩意儿也算是派上了用场。
那一下打得不轻，宋鹤短时间不会醒来。我原本想先联系父母，告诉他们订婚我后悔了。
谁知道这破地方信号差得很，大晚上的消息压根发不出去。
天已经完全黑下来，检查确认宋鹤昏睡不醒后我松弛下来，决定先睡个好觉。
第二天是被外面声音吵醒的。
天还没亮，李丽华的声音跟叫魂一样。
「小欣，赶紧出来烧早饭！」
我一下子弹起来，还好，宋鹤还没有醒来。
打开门，李丽华探着头往里看。我赶紧拦住她，含糊不清。
「宋鹤昨天太累了，还没醒呢。」
一句话让老太婆高兴了，把擀面杖放我手上。
「走，做包子给你男人吃。」
天乌漆墨黑，班车还没有到。
李丽华只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，让我以后都安生伺候她儿子。
虎落平阳，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受苦，一定会心疼死。
「小欣，听宋鹤说，你爸妈是开公司的？」
李丽华倒是先开了口，语气里充满了探究的意味。
「你是独生女，出嫁这么大的事情，怎么连一点嫁妆都没有？」
真可笑，他们没了本来答应我的金器和彩礼，现在反而惦记上我的嫁妆了。
还没回答，宋蓉打着哈欠走进厨房，亲昵地拍我肩膀。
「嫂子怎么可能不带陪嫁呢？她爸妈可都是懂礼的城里人，陪嫁向来是很丰厚的，对吧嫂子？」
话没错。
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，家里的产业都是我的。正常结婚的话，肯定会把最好的都给我。
不过他们对我和宋鹤的事情一直都不满意。这次出来订婚，是我打算先斩后奏。
就算这样，我也用自己创业加上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一套房做为陪嫁。
只是……
宋家人不配。
我叹口气，摇头。
「我爸妈听说我执意要跟宋鹤在一起，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。」
宋蓉和李丽华对视一眼，啧啧摇头。
「这怎么可能？嫂子，你可要努努力，毕竟你爸妈就你一个，不可能狠心不跟你联系的。」
从我这里省下的彩礼钱和金器钱，不都给宋蓉用了？她居然还想要更多。
我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，真是贪得无厌。
「嫂子，你嘀咕什么呢？」
「没什么。」
就算打得再重，宋鹤也不可能再昏睡一个上午。
等他一醒，宋家人不可能放我离开。
我的机会只有一次。
我反手抓住宋蓉，动作突然，她吓了一跳。
「小蓉，你说的太对了。家里这么困难，我应该跟爸妈求和，让他们给我多弄点陪嫁的。」
这话戳中她们心坎，两人喜笑颜开。
我又面露为难。
「但……刚订婚，我不想离开你们。」
宋蓉急急：「这有什么关系？咱们现在有手机，转账过来就好。」
我借机提出这里信号不强，要去村口找信号。
两人想都没想，一口答应。
村口设立班车，等到了那边，正好坐上去镇上的第一趟班车。
这下包子也不用做了。
我终于找到机会脱离宋家人，一路小跑到村口坐上车，催促着司机尽快出发。
发动机轰鸣声声，眼看着宋家这群贪婪自私的家伙就要被甩在身后。
「啪」，我座位边上的玻璃窗碎成了蜘蛛网。
小石头砸破了我的脑袋，鲜血流下。
但更让我惊恐的，是愤怒赶来的女人。
李丽华的声音比哨子还尖锐。
「贱人，打伤了我儿子还想跑！」
坏了，宋鹤受伤的事情被发现了！
4
李丽华和宋蓉都来了，我不是她们对手。
被硬生生拽下车，绑起来塞上了驴车。
左右看了一圈，宋鹤没来。
东张西望换来了李丽华抬手的一巴掌。
她咬牙切齿：「我儿子对你这么好，你居然敢打他！」
彻底撕破脸，爸妈都没这么动手打过我。宋鹤要是没事，李丽华不至于这么做。
我按捺住愤怒，不动声色。
宋蓉在边上添火。
「嫂子，我们待你有哪里不好嘛？为了你这个城里媳妇儿，置办了隆重的订婚宴，为什么你还要跑？」
宋鹤这妹妹可不是省油的灯。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。
几句话搅得李丽华恨不得抽死我。
好在早上去田里干活的村民多，有好几个人半路打招呼，李丽华不好再动手。
她们带我去的不是宋家，而是村口卫生所。
大夫说是宋鹤脑子里出现了淤血，还没有清醒。
能猜出早上的画面。
宋家人发现了倒地不起的宋鹤，一路追到村口刚好又碰到我上了班车。
他们因此认定我要逃跑。
不过宋鹤没醒，就有我发挥的空间了。
当着诊所众人的面，我捂着脸落泪。
「冤枉啊，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男人动手？我什么都不知道，别打我了。」
几个人面面相觑。
大夫过来劝说：「宋家嫂子，这新婚夫妻打打闹闹也是正常的，你可别太生气了。」
李丽华气白了脸。
「什么打闹？我儿子被她打了，流了好多血。」
我一口咬定，是宋鹤摔倒了撞到了铜器上。反正人晕着，我说了算。
李丽华说不出话来。
宋蓉却抓住我不放。
「那你跑什么？要不是我们赶过来及时，这会儿怕是都坐着班车到镇上了吧。分明就是打伤了我哥心虚！」
看到宋鹤还在昏迷中的时候，我就想好了说辞。
「我，我是想去联系爸妈打钱。你们忘了吗，嫁妆……」
两个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。
在她们心里，钱比儿子还重要。
财不外露，两人急急忙忙摆手，不让我继续说下去，转头打发了外面看热闹的村民。
关门，脸上才有了些笑意。
「小欣，跟爸妈联系上了没有？」
我摇头。
「信号太差，而且我手机好像出问题了，联系不上。所以我才想趁今天没事去一趟镇上打电话，让他们给我点嫁妆。」
「谁知道离开了这么一会儿，宋鹤居然摔成了这样……」
情真意切，说到后面掐了自己一把，挤出两滴泪。
宋蓉撇嘴。
「怎么回事，钱还没有到位。妈，我那个金龟婿到时候飞走了，可是一大笔损失！」
原来宋家人出尔反尔不给我彩礼钱，是为了让宋蓉打肿脸充胖子去钓金龟婿！
我竖起耳朵听着。
李丽华这会儿已经完全相信我就是宋鹤的女人，再也跑不掉，说话不躲着我。
「小蓉你放心，妈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。之前你哥说过，这个女人家里有点家底，她爸妈肯定会出钱的。」
李丽华走到我跟前，拉我起身。
「你男人现在摔成这样，离不开人。你负责照顾他。不过，要赶紧联系你爸妈，咱们家里缺钱。」
我顺从点头。
「但是，我手机坏了……」
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，这两个女人再是气急败坏也只能掏钱给我买了新手机。
通讯工具到手，宋蓉不放心，紧盯着我发送消息。
当着她的面给我妈发了要求打钱的信息后，她才满意。
「嫂子，这就对了，咱们是一家人嘛，应该互相帮助。」
发完就收走了我的手机。
「好好照顾我哥。」
门快关上的时候，她突然停住，眯着眼睛警告我。
「江欣，我知道你想逃跑。不过，你跑不出去的！要是再有上次的事情，你就等着被卖到犄角旮旯吧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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