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燃起大火时,七岁的女儿被困在卧室里,
哭喊着拍门:“爸爸,救我!好烫!爸爸!”
我一步步走到她门前,在消防员妻子面前,亲手把门反锁,还用沙发死死抵住。
妻子一脚把我踹开:“你疯了吗?!你想烧死亲女儿吗?!”
我捂着脸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:
“她不是喜欢玩火吗?那就让她玩个够啊。”
“天天在家里吵死了,正好一把火烧了,咱们再生个儿子,多清净。”
1
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。
尤其是陈云的那些消防员同事,他们平日里都尊称我一声“哥”,此刻满是愤怒。
陈云扬手就要再给我一巴掌,却被她队长死死拉住:“陈云!救孩子要紧!别跟他废话!”
他们手忙脚乱地开始砸门,
女儿在门内的哭喊声越来越弱,夹杂着浓烟熏呛的咳嗽。
“爸爸…爸爸……”
门被砸开的瞬间,一股浓烈的黑烟扑面而来。
陈云第一个冲了进去,抱出了已经被熏得昏迷不醒的女儿陈欣。
孩子小小的脸上满是黑灰,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。
“欣欣!欣欣!”陈云抱着女儿,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,
“林时延,如果我女儿有三长两短,我让你陪葬!”
我无所谓地耸耸肩。
岳母一看到孙女的惨状,当场就哭晕了过去。
岳父则冲到我面前,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:
“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男人!我们陈家是造了什么孽,有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婿!”
“欣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!你怎么下得去手!”
我冷笑一声,拨开他指着我的手:“爸,话可不能乱说。我只是没救她,又不是我放的火。谁知道这火是怎么起来的?”
我的话提醒了众人。
一个年轻的消防员立刻报告:“队长,起火点在儿童房,初步判断是床头台灯线路老化,引燃了旁边的窗帘和玩具。”
“胡说!”我立刻反驳,“家里的线路是我上个月才请人全部检查更换过的,怎么可能老化?”
陈云抱着女儿,冷冷地打断我:“够了,林时延。别再演了。你早就看欣欣不顺眼了,不是吗?”
她转向警察和她的同事们,
“我丈夫……他最近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。总觉得女儿调皮捣蛋,是来讨债的。不止一次跟我抱怨,说后悔生了她。”
“我以为只是工作抑郁的后遗症,没想到……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!”
一番话,瞬间给我定了性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愤怒转为了夹杂着鄙夷的“理解”。
我爸妈也在这时冲了进来,
我还没开口,陈云已经抢先一步,用悲痛欲绝的语气对我妈说:
“妈,对不起,是我没照顾好林时延和欣欣。他……他差点害死欣欣。”
我妈不敢置信地问我:“你……你反锁了门?”
我点点头,承认得干脆利落:“是。”
“啪!”
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,是我爸打的。
他一辈子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,此刻却气得浑身发抖:“畜生!你真是个畜生!”
“欣欣那么可爱,那么喜欢你,你怎么能……你怎么能!”
我捂着火辣辣的脸,笑了。
2
我被带到了警局。
“为什么反锁房门,阻止救援?”
面对警察的例行问询,我靠在椅背上,神情淡漠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。
“我说了,她喜欢玩火,就让她玩个够。”
警察“啪”地一声把笔拍在桌上,眉头紧锁:
“林时延同志,请你严肃一点!这关系到一条人命!而且是你亲生女儿的命!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扯了扯嘴角,
“所以呢?法律哪条规定,父亲必须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自己的孩子?我怕死,不行吗?”
警察被我噎得说不出话,旁边的女警官看不下去了,语气稍微温和一些:
“林时延先生,我们理解你可能情绪不稳定。但是你妻子陈云是全国闻名的消防英雄,你怎么会做出这种阻碍消防救援的事情?这不合常理。”
“英雄?”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忍不住笑出了声,
我的反应让他们面面相觑,显然无法理解。
很快,我爸妈被允许进来见我。
我妈一看到我,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“时延,你跟妈妈说实话,你是不是病了?你告诉妈妈,我们去治病,好不好?”
我爸则站在一旁,脸色铁青,一言不发,但眼神里的痛心和失望几乎要将我淹没。
我抽回自己的手:“我没病。我很清醒,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“你清醒?”我爸终于忍不住了,怒吼道,“你清醒地看着你女儿在火里等死?林时延,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儿子”
“那你报警抓我好了。”我无所谓地摊手,“故意杀人?还是见死不救?你们看着定罪吧。”
“你!”我爸气得嘴唇发紫。
正在这时,陈云走了进来。
她换下了一身烟熏火燎的消防服,穿着便装,但眉间的倦意和悲伤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。
“爸,妈,你们先出去吧,我跟他谈谈。”
我爸妈看了我一眼,叹着气走了出去。
审讯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。
“欣欣还在抢救。医生说吸入性损伤很严重,可能会有后遗症。”
“哦。”
我的冷漠彻底激怒了她。
她猛地一拍桌子,“林时延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“我不想干什么。”
“我只是做了跟你一样的事。”
她愣了一瞬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我笑了笑,
“英雄的女儿,总要经历点考验嘛。我们家欣欣,以后是要成大事的。”
“你说,女儿这次的‘极限生存演习’,表现得好吗?”
陈云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,
“你什么时候扭曲成这样?”
“我会为你请最好的精神科医生,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。看在以往的情分上,我不会跟你离婚,我会等你康复。”
说完,她转身离开了审讯室。
3
由于陈云的“英雄”身份,
以及我“反锁房门”的恶劣行径,这件事迅速在网络上发酵。
#消防英雄丈夫纵火烧女#
#父亲反锁房门阻碍救援#
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铺天盖地。
我成了全民唾骂的罪犯。
陈云接受媒体采访时,声泪俱下。
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……我们曾经那么相爱。”
“欣欣很黏他,出事那天早上,还画了一幅画说要送给爸爸……”
“无论如何,我不会放弃他。我会陪着他治疗,也希望大家能给一个病人多一些宽容。”
她越是表现得宽容大度,我就被骂得越惨。
“这种男人还宽容什么?就该判死刑!”
“心疼陈队长,嫁了这么一个疯子。”
“那个孩子太可怜了,有这样的爹,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。”
我被暂时拘留,等待精神鉴定结果和后续的司法程序。
陈云为我请了全市最好的律师,姓王。
“林先生,陈云女士已经把情况都跟我说了。目前对你最有利的,就是争取精神疾病的司法鉴定。只要鉴定通过,你就不需要负刑事责任。”
我看着他,淡淡地问:“然后呢?被送进精神病院,一辈子出不来?”
王律师愣了一下,推了推眼镜:“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案。否则,以你当时的行为,‘间接故意杀人’的罪名很可能成立。”
“我没病。我要求做无罪辩护。”
“无罪辩护?”
“林先生,你是在开玩笑吗?几十双眼睛看着你反锁房门,抵住沙发,你怎么无罪?你要告诉法官,你当时在梦游吗?”
“我说,我没病。”我盯着他,一字一句地强调,“如果你不能按我的要求辩护,就请回吧。”
王律师的脸色很难看。他大概从未接过这么棘手的案子,更没见过我这么“不识好歹”的被告。
“看来我没办法跟你沟通。我会把你的想法转告给陈云女士。”
几天后,我等来了我父母。
他们带来了陈云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,和一份放弃女儿抚养权的声明。
“签了吧。”我爸将文件摔在我面前,“陈云已经仁至义尽了。你做出这种事,她还要你,是你自己不知好歹。”
我妈在一旁默默流泪,
“时延,欣欣……她醒了。但是嗓子坏了,以后说话都困难。而且……她对火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,晚上睡觉不敢关灯。”
“所以呢?”我语气冰冷。
“所以你还有脸活着吗?!”我爸怒不可遏,
“欣欣那么好的孩子,全被你毁了!你现在就签字,滚出我们家,滚出陈家的生活!我们没你这个儿子!”
我拿起笔,看着那份离婚协议。
财产分割上,陈云“大度”地将我们婚后的一套房子给了我,但我们共同账户里的大部分流动资金,以及我婚前成立的一家公司的股权,都以“为女儿成立信托基金”的名义,划归到了她名下。
我笑了笑,拿起笔,签下了我的名字。
我把签好的文件推了过去,“你们走吧。”
他们走后,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终于忍不住,浑身颤抖起来。
4
开庭的日子到了。
我穿着一身囚服,被法警押上了被告席。
旁听席上座无虚席,
我看到了我的父母,他们坐在角落里,满脸憔悴。
看到了我的岳父岳母,他们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。
还有陈云。
她坐在原告和证人席上,她身旁,坐着我们七岁的女儿,陈欣。
欣欣穿着一身小小的病号服,脖子上还缠着纱布,她低着头,小小的身子一直在发抖,看起来可怜极了。
法官敲响法槌,庭审开始。
检察官首先宣读了公诉书,指控我涉嫌故意杀人罪(未遂)。
接着,是证人陈云出庭作证。
她站起来,向法官和陪审团鞠了一躬,然后开始了她声情并茂的演讲。
她讲述了我们如何相爱,讲述了我生下欣欣后的“性情大变”,讲述了我对女儿的“日益不满和厌恶”。
“我承认,我工作很忙,陪伴家人的时间太少,这是我的失职。”她哽咽着,眼眶通红,“我总以为,我努力工作,为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,就是爱。可我忽略了他的心理健康。”
“那天我接到火警电话,地址是我家时,我的心都停跳了。当我冲进去,看到他……看到他把门反锁,还用沙发抵住时,我真的……我真的不敢相信。”
她捂住脸,肩膀剧烈地耸动,一个女英雄的崩溃,赚足了所有人的同情。
“法官大人,我今天站在这里,不是为了控诉我的丈夫。我只想请求法庭,能考虑到他的病情,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我愿意……我愿意等他回来。”
一番话说完,旁听席上已经响起一片抽泣声。
接下来,检察官传唤了下一个证人,我的女儿,陈欣。
因为她未成年,由一位女性心理辅导员陪同。
“陈欣小朋友,你不要害怕。”检察官的声音放得很柔,“你告诉叔叔,火灾那天,发生了什么?”
欣欣抬起头,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迅速低下头,小声说:“我……我在房间里玩,然后……然后就着火了。”
“那你有没有向爸爸求救?”
“有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拍门,我喊爸爸……爸爸就在门外,我听到了。”
“那爸爸开门了吗?”
欣欣猛地摇头,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:“没有……爸爸把门锁了……他说……他说让我玩个够……”
她的话如同一记重锤,砸在了法庭所有人的心上。
我妈在旁听席上再也忍不住,失声痛哭起来。
我爸扶着她,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满是绝望。
“被告人林时延,对于证人陈欣的证词,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?”
全场的焦点,瞬间集中在我身上。
我慢慢地站起来,目光越过所有人,落在了陈云的脸上。
我深吸一口气,对着话筒,清晰地开口。
全场哗然。
连法官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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