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眠,江眠,睡睡睡,天天跟个死猪一样,天快亮了还睡,你要是赶不上给你堂哥替考,让他上不了大学,我跟你没完。”
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,伴随着子弹击穿脑门的画面。
睡梦中的江眠一下子坐了起来。
只见他躺在一个窄小的木板床上,四周破桌子破板凳,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衫,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,气势汹汹的站在他面前。
看见他这么忽然坐起来,她先是一愣,继而愤怒的往江眠的脑袋上一拍。
“作死啊,这么一惊一乍的,想吓死我不成!”
“跟你那没用的爹一样,野种就是野种,哪怕家养了这么多年,也还是一个野种的德性,要不是你还有点用处,谁稀罕搭理你。”
面前的女人絮絮叨叨的说着,而尚在恍惚中的江眠感受着脑袋上的疼意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不是梦……
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,他不是应该被执行了死刑了吗,又怎么会在这里?
他原本家境不错,因为父母出了车祸,母亲惨死,父亲重病,从小被寄养在伯父伯母家。
他这个伯父伯母表面就不是个良善的人,实际更是黑心黑肺黑到骨子里去了。
他们表面和善,其实向父亲索要高额抚养费,在父亲死后,又霸占他父母所有遗产。在他考上大学第二年,更是利用养育之恩让他帮堂哥替考,害他丢失了原本大学的录取机会不说,还坐了六个月的牢,从此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。
后来他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经营一点生意出来了,他这个伯母竟然还因为要不到钱蓄意栽赃他使用有毒产品,害得他公司被查封不说,本人更是被判了个死刑。
子弹击穿脑海的恐惧感还在,他捂着尚且在砰砰乱跳的心脏,锐利的视线从周围熏黑的土墙,漏风的窗户缓缓滑过,最后落在了旁边陈旧的日历上。
1990年6月7日。
可以说他这悲惨的一生都和这个伯父伯母家脱不了干系。
根据当前的情况以及伯母刚刚的话,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死,反而回到了过去,回到替堂哥替考的那天?
这时候他的父亲还没死!他的家也还在!
意识到这点的江眠忍不住开始兴奋起来。
如果真是这样……如果真是这样,那是不是说明,他可以早点摆脱那吸血的伯母一家,不用再过那样悲惨的一生了?
心里想着,脑袋上冷不防又挨了一下,连带着胳膊上的肉都被掐住,还恶狠狠的转了一圈。
她伯母张秀梅恶毒的看着他。
“我跟你说话,你发什么愣!”
“让你赶紧去替你堂哥考试你没听到吗!”
张秀梅黑着脸的说着。
江眠盯着她扭曲的嘴脸,忽然翻身往床上一躺。
直接背过身去,拒绝道:“不去了,谁爱去谁去。”
江眠话音一落,张秀梅立马激动了起来。
“什么?不去!”
“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,你妈死了,这么多年你要不是吃我的喝我的,你能长这么大。”
“现在你考上大学了,让你替你堂哥参加个高考你就不愿意,翅膀硬了是吧,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,一点都不知道感恩。”
“养你这么多年我还不如养条狗,养条狗都还知道看家护院摇尾巴呢!”
张秀梅红着眼骂骂咧咧。
自家孩子不是学习的料,勉强读完高中,考上大学根本不可能,但听说有人高考的能时候找人替考,这就打起了江眠的主意,江眠去年考的大学不错,这次高考肯定也不会有问题。
但她做梦也没想到,江眠原本答应得好好的,但这节骨眼上却说不去了,心里顿时窝火,杀了江眠的心都有了。
可是经历过上辈子的江眠又怎么会不知道,他这个黑心肝的伯母没有最贪心,只有更贪心。
与其等着后面被她毁掉,不如现在就跟她撕破脸皮,总比一直被她像恶鬼一样粘着的好。
心里想着,江眠心里也坦然起来。
他坐起身来,正儿八经的和对方拉扯道:“说什么养育之恩,你还是惦记着我妈的那点死亡赔偿。”
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那些钱没有两万也有一万吧,但是这些你养育花了多少钱?”
“破衣服破板凳,饿了自己找吃的,生病了自己抗,没有红包没有零花钱,总共加起来有两千块钱吗?”
“你竟然还好意思和我说养育之恩?”
江眠气愤的说着,张秀梅万万没想到江眠竟然还跟自己算起账来了。
她左右看了看,实在没找到砸的东西这才深呼吸开口道:“好,你跟我算账是吧,好样的,那我今天就跟你好好算一算。”
“当年你爹重病,你妈死了,坟地是我们找的吧,碑是我们刻的吧,连带着酒席和周围的人情来往,哪个不是我们花的钱。”
“还有这些年我们在你身上花的心血,你跟我谈钱,你谈得完吗?”
张秀梅直接撒起泼来。
激动的声音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。
隔壁的李大叔抬着一碗面条站在门口张嘴道:“秀梅啊,这是干嘛呢,大早上的发这么大的火?”
张秀梅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,江眠抢先开口道:“没什么,她让我替我堂哥替考,我不愿意,她正发飙呢。”
江眠说得轻松,周围的人却是吓了一跳。
替考啊,这个时候替考可是要坐牢的。
江眠是他们这里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一个大学生,他要是去替考被抓住了,那这辈子岂不是都完了吗?
一群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张秀梅。
张秀梅万万没想到江眠竟然敢直接把这话说出来,犹豫了半天,终究是破罐子破摔道:“我能不让他替考吗,我们家养他这么大,他一个人过好日子,丢下我们家不管,我让他替考怎么了?”
说着说着,竟然是越来越理直气壮了起来。
江眠凉凉的在后面补充了一句。
“就算你要报答也不用用这种害别人一生的办法吧,哪有你这么要求报恩的,你这样的恩又有几个人报得起?”
是啊,这样的恩又有几个人报得起。
别说是替考,就是稍微违反乱纪的事情,那也不能干啊!这不是作孽吗!
一群人不赞同的看着张秀梅,张秀梅实在没办法了,只能梗着脖子道:“他是我们家养大,我想让他怎么做就怎么做,你们管的着吗?”
“他就算再怎么不满意,养育之恩总得还吧,不能光吃不还,让我们一家人吃亏啊!”
江眠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,一听她说要还,当即就开口道:“还就还!你说吧,想让我怎么还,我才能彻底脱离你们家,不再受你们家的磋磨!”
张秀梅万万没想到江眠竟然真的敢接这话,但话既然都已经说出去了,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。
她当即就开口道:“行,小兔崽子是你自己说的,你吃了我二十年的饭,我也不问你要多的了,三天内拿五千块钱出来,咱就算清了,但是你要是拿不出五千块,你爹的屋子就是我的,怎么样?”
张秀梅气势汹汹的说着,江眠心里冷笑。
敢情说来说去,是想要他爹的房产啊。
心倒是挺大,不过他也没有拒绝,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道:“三天后过来拿钱,以后咱们两家谁也不欠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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