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爷的样貌清秀无比，我一开始就以为她的眼睛也异常美丽，眼神炯炯有光。
可是，当她摘下黑带时，我才知道是我想错了，看着她的眼睛，我格外心疼。
普通人的眼睛是黑白分明的，但是佛爷的眼睛却像是一块支离破碎的水晶，上面算是裂痕……
我无法想象佛爷到底经历了什么，才会变成这个样子。
当她看向我的时候，我有一种被她看透的感觉，她可能感觉到我的异常，缓缓的说：“是不是很恐怖？”
我摇了摇头，并没有说什么。
“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宁愿不当这个佛爷，哪怕是做一个瞎子，也要比现在好，只可惜有些事并不是我能决定的。”
佛爷一边说着，一边走到船舷，单膝跪在穿上，仔细看着满是尸油的水面。
河里的水本身就是无比漆黑，水面上还浮着一层尸油，至于什么异状，我并没有看出来。但是佛爷却很认真的看着水面，好像她真的发现了什么。
佛爷很认真的看着水面，身体没有丝毫的动作，像是一座雕塑。
时间过去了很久，佛爷突然开始流泪，最开始的时候，只有一滴两滴的眼泪，后来就越流越多，她的脸上全都是泪痕。
佛爷的身体开始颤抖，眉头紧锁，脸上全是痛苦，但是她依然死死的盯着水面，生怕看漏一丝异样。
时间又过去了很久，佛爷好像已经流尽了眼泪，鲜血从她的眼角缓缓流出，划过她的脸庞，鲜明的对比让我胆战心惊。
“姚海，快把她的眼睛遮住，快！”老老头看到佛爷有些焦急得催促我。
我拾起地上的黑带，正准备去遮住她的眼睛。
没有料到烂船开始猛烈的摇晃，我刚把手伸过她的额头，她突然靠在我的怀里，浑身酥软。
王老头猛地站起来，使劲的划着船桨，向蛟龙壁外划。
“王叔，这是咋了？”
“完蛋了，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没有逃过去！唉，这也怨我，我以为她不会这样拼命，谁知道她这样不怕死，竟然敢看穿那个黑洞。”
王老头所谓的黑洞就是那个没有堵上的河眼，当时宗师府的人下去后，就没有踪影了，由此可知黑洞里的东西有多么可怕。
蛟龙壁发生了一些动荡，尸油下面的水不停滚动。王老头的脸色也越来越差，他不停的划动船桨，我们身后的水位越来越低渐渐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漩涡。
水流的速度越来越快，漩涡也逐渐变大变深，使劲的拉着我们的烂船。
由于尸油的存在，我们的烂船行驶速度本来就不快，这时候又出现一个拉力很大的漩涡，可能过不了多久，我们就会掉进漩涡里，到那一步时，估计连黄河娘娘都救不了我们了。
此时王老头已经不在乎河里的鬼魂了，拉开了马达向前奔去。
马达启动后，烂船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，硬生生的在被卷进漩涡之前离开了蛟龙壁。
我回头望去，只见到数不清的骨头，船只的残体，还有卧虎山残留的山石草木，那些原本在河底安安静静呆着的东西，此时都被翻到了水面之上，又被卷入漩涡。
随着漩涡的直径不断扩大，涉及的面积也越来越广，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漩涡底部缓缓的浮上来了。
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，周围又没有光亮，我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浮上来了。
王老头满脸紧张的看着那个巨大的漩涡，紧紧的盯着那片海域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王老头的眼镜虽然不及佛爷的慧眼，但是也有一些功底，想来我看不到的东西他或许能看到。
“王叔，漩涡里到底是什么东西？”我向王老头询问道。
“一个不该在现在出现的东西，看来是佛爷的慧眼导致它提前出现。”
““那是什么？”
“你想一下，我当时给你讲的九条恶龙的事情，那道士用黄河河眼布阵，打造九头黄金龙头**他们的怒气，因为我的曾祖父的原因，导致还有一条恶龙作恶，这漩涡里的东西就是剩下那条恶龙的尸体。”
这件事我在心里记得十分牢固，可是这故事王老头每一次给我讲都不太一样。
最开始的时候，王老头告诉我，九条恶龙因为生气才会淹没黄河两岸，后来又告诉我那年的洪水是因为黄河大王，听了这么多版本，我根本不清楚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，但是听他说话的态度，想来这九条恶龙的存在是无比真实，不然这河里的无头龙尸又是从哪里来的。
“王叔，那佛爷的眼睛是不是因为龙尸的原因？”
“不，即使龙尸再恐怖，也不能算得上是天机，那九条龙能有多大的本事？生前被道士斩掉头颅，如今只剩下尸体，又能闹出多大的风波？”
“啊？是那个道士砍掉了恶龙的头颅？”我有些惊讶。
“不止有道士，黄河八大王也帮了不少的忙，还因为这件事，全部战死在蛟龙壁这片水域。说什么用龙虎山的余脉**都是骗人的，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，卧虎山山神根本就没有参与。”
我听到这里走着震惊，心里想这个道士也太牛逼了吧。
先不说那被砍下头颅的恶龙，甚至连黄河大王都为他献身，充当炮灰。
搬山之术的存在也是不同寻常的神通，说这是神迹也不为过，不然百姓们怎么会相信这和卧虎山山神有关。
“这样说的话，道士根本不害怕恶龙，可是为啥要布下阵法平息怨气，甚至还亲自堵河眼呢？”
“那道士忌讳的不是怨气，是恶龙身后的靠山，只不过有些事就算是躲也躲不过去，哪怕这道士可以算计鬼神，也算计不了天道轮回。”
“这样说的话，佛爷是不是看到你说的东西了？”
“对，正因为如此，我才会在最开始给佛爷提一个醒，但愿她能不乱说话吧，不然真的会发生无法控制的事情……”
我一边和王老头说话，一边观察着漩涡的情况。
当时的景象可以说是热闹的很了，沉在河底的蛟龙尸不断翻滚着，搅动着满河的泥沙，道道昏暗的烟气笔直的冒了出来，像是一柄柄黑色长剑，自天空插进了湖里。
我看的清楚，蛟龙头内不停的吞吐住这股烟气，仿佛活过来一般！
或许真就像说的那样，还不是机会，蛟龙尸吞吐了一会，还是沉进了泥沙中，慢慢的隐进了河底。
一声凄凉的怆鸣响起，像折翼之鸟的啼叫，又像是动物死前的哀嚎。这断头就这么拖着长长的黑烟尾，裹挟着蛟龙尸降了下去。河中的涡流渐渐的消散不见了，混浊的水面也慢慢成了平镜状。
这一声怆响，咋听不是很大，但是充斥在这一片天地之间，李家那些还在观望着的人，也听的清清楚楚，李波鸿一看见我们的身影，连忙冲上来询问到底怎么一回事。
当我走近了，他看见自家佛爷一脸血迹晕在了我怀中，顿时哆嗦着手指，嗫喏着嘴唇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。
据悉，李家这一代就佛爷天生一双慧眼，真要是遭了什么不测，那所造成的损失和影响，可不仅仅是一柄分水剑的丢失所能媲美的。
我自然也是满心的担忧，佛爷的双眼如果真要是瞎了，那我心里必不可少的要蒙上一层阴翳，忏愧一辈子。
王老头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，彷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，好像一开始就预测到了佛爷这一趟必然是空手而返，不会有什么收获。而领着他们转了这么一圈，仅是念着李家祖宅里传下来的鲛人泪，可这滴至宝却是为了我谋划的……
一周过了，李家佛爷乘着一顶轿子，上门聊表谢意。幸运的是，那一双慧眼尽管遭受了重创，但还是慢慢的在恢复中。
佛爷上门是亲自将鲛人泪送来，内心的羞愧让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，但是王老头恶狠狠的盯着我，我只能无奈的收下。
不过也好，这件事过后，李家才真正的对河里这把遗失的分水剑断了念想，再说，现在高科技横行，作为憋宝人，也得跟上时代，真是下了水，办法多了去了。
离别之时，佛爷示意让我送送她，我自然是答应的。
一路走了下去，直到将佛爷送到河堤下，李家人早已经准备好了，停好的车子，就等着佛爷的到来。
佛爷下了软轿，挥挥手让那四个轿夫去了边上，一双蒙着黑布的双眼盯着我笑问佛：“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嘛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是避而远之的，也不想知道。
尽管我确实有些兴趣，但我并不想像害了赵飞那样，到头来因为天机一事反而害了她。
“姚海，这个名字我记下了。倘若有一天，你心里对我所见产生了兴趣，来南京的乌衣巷，报我的名字就能见到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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